這是段華音在婚后第二次見到鳳凝煙,想起貴妃密告她說鳳凝煙已有身孕,今日一見,衣裳果然比之前寬了一些。
鳳凝煙跟沈凌絕恩愛甚篤,有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段華音看著人家夫妻恩愛,自己越發顯得形只影單,不由恨的牙癢癢,面上卻是謙卑恭順的模樣:
“我也聽聞了徐嬤嬤的噩耗,心里十分難過。知道太子殿下跟您肯定比我更難過,所以想來看看有什么能為您分憂的。”
鳳凝煙客氣道:“側妃賢惠,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府里養了這么多人,個個都能幫得上手,哪有讓側妃勞碌的道理。”
從她的話里,段華音聽到的不是體恤,而是嫌棄,仿佛覺得段華音在這里礙手礙腳似的。
段華音也不在意,懇切地道:“華音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若是能陪伴姐姐說說話,紓解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鳳凝煙微微一皺眉,冷漠地道:“說起來,側妃比我還要大上一兩歲,這聲‘姐姐’我怎么敢當。”
段華音佯裝沒有聽出話中的諷刺一般,厚著臉皮恭維:“您是正妃,華音是側妃,入了太子府,稱呼就不能以年紀論了,該以尊卑而論。縱然華音癡長一兩歲,太子妃也當得起我這聲‘姐姐’的。”
說著,她的目光四處看了看,似乎是欣賞這里的陳設,但實際上,她是好奇洛蕓萱剛才提及的“箱籠”有沒有在這里。
鳳凝煙聽著這些虛偽客套的場面話,不由厭煩,不愿再在這個糟心的稱謂上糾纏,耐著性子又陪她不咸不淡的說了陣子話,就以身子乏了為由,委婉地送客。
段華音來此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既知道徐嬤嬤已經死了,而且鳳凝煙尚不知兇手是誰,又知道徐嬤嬤生前留下了一個箱籠。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箱籠在哪兒,她相信只要功夫下到,一定能查出來。
段華音起身,輕盈地行了一禮,告辭離去。
見段華音走了,站在鳳凝煙身后的蘭珠憤憤地道:“側妃與徐嬤嬤又不相識,這個時候來湊什么熱鬧,表什么悲傷?!”
鳳凝煙聽了,站起身來,道:“雖然她跟徐嬤嬤沒有交集,但是她是太子的側妃,又是和親公主,禮數必須要周全。而太子將徐嬤嬤視如親人,她于情于理都該有所表示。你這么說她,未免太刻薄了些。”
阿遙卻跟蘭珠是一個心思:“我看人可準了,不瞞太子妃說,我也覺得這側妃好假,您還是防著她一點吧。”
鳳凝煙卻是不屑:“段華音心機深沉也沒用,太子殿下對她的防備可比任何人都高,我有什么可防的?”
阿遙蘭珠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無奈。
現在的她們,都還只把段華音當做是一個與鳳凝煙爭寵的,愛慕沈凌絕的女人而已。
卻不知道,段華音的目標絕不止于此。
鳳凝煙走到窗口,見段華音已經走遠了,才問阿遙道:“阿遙,你這幾天人影不見,怎么回事啊?元司制的事你不是已經查到線索了嗎,難道殿下又派給你特別的任務了?”
阿遙回過神,忙道:“是啊,最近京城連連發生怪事,就像是城東薛中郎家死了老太爺,送葬的人出去一撥,回來了兩撥,都說是陰差接人,搞得人心惶惶,我只好親自帶人去密查。還有那運河上幾艘畫舫,一夜之間人全死了,京兆尹一點線索都找不到,殿下也要我去查……”
阿遙音調又高又尖,說起話來像是風車轱轆一樣轉得飛快,鳳凝煙聽得頭都大了,急忙讓她別說了。
“行了,既然是有要事,你不必跟我交代。我現在為了六尚局的事已經夠焦頭爛額的了。”
阿遙一笑:“是您要問,我說了你又不愛聽。”
鳳凝煙疲憊不已,喝了些梅子茶,便覺得肚子餓了,才知道女人懷孕果然餓得快。
她命蘭珠拿來一些點心,吃了幾塊,就著幾口茶水送下,才覺得肚子里舒服了一點。
這時,景棋來報,說徐嬤嬤的遺容已經整理好了,在青蓮苑附近的亭子上收拾成靈堂,棺槨就停在那里。
鳳凝煙心中難過,不顧所有人反對,乘著小轎來到青蓮苑西的停靈之處。
蘭珠扶著她走到棺槨前,鳳凝煙望著棺中一具焦尸,不忍地側過臉不敢再看。
轉身來,她沉痛難言,哽咽地對景棋道:“徐嬤嬤無兒無女,太子與我都愿意替徐嬤嬤披麻戴孝,卻礙于主仆尊卑,不能失了體統。只能從丫鬟小廝里選一兩個做孝子孝女,你吩咐下去,看看可有愿意的。”
鳳凝煙的話一吩咐下去,幾乎半個太子府的人都去管家那里自薦去了。
管家選了兩個老實沉穩、父母早已亡故的,領了給鳳凝煙看。
沈凌絕不在府中,只有鳳凝煙坐鎮在琳瑯閣,將徐嬤嬤身后事一一料理清楚。
一個上午,這里人來人往,全是請示和復命的,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眼看大事小事都安排妥當,鳳凝煙臉上已露出疲憊之色,蘭珠勸她回房休息一會兒,可她卻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時間不多,后晌我還要入宮去六尚局,蘭珠,阿遙,你們倆隨我去一趟萬佛閣,我要看看徐嬤嬤留下的那個箱籠。”
蘭珠心疼地道:“小姐,你先歇會兒吧,誰也受不住這樣連軸轉啊。箱籠就在那兒,保管得好好的,不急這一時。”
鳳凝煙黯然搖了搖頭:“徐嬤嬤尸骨未寒,殺害她和老黃忠的兇手卻沒有找到,我怎么歇得住。”
蘭珠拗不過她,只好傳了小轎,和阿遙一起陪同左右,去了萬佛閣。
到了閣外,鳳凝煙吩咐下仆守在門外,沒有她發話,誰都不準靠近這里。
洛蕓萱早已聽見動靜,將院門打開,迎接鳳凝煙進去。
鳳凝煙帶著蘭珠、阿遙上了樓,一邊解下披風,一邊問那箱籠在哪兒。
洛蕓萱從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個不足二尺長的箱籠,擺在了軟榻的矮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