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貴妃坐在宸鳴宮書房的軟榻上，看著莊篤行送來的記錄，眼睛里都要滲出血來。

皇帝是她的夫，是她的君，如今看著記錄冊上，明明白白寫著瘟疫發作初期的癥狀，就算她沒看見皇帝發病的樣子，也能想象出，皇帝當時受了多大的苦楚。

“娘娘息怒……”鳳凝煙見貴妃的指甲都要把冊子掐爛，急忙勸道。

貴妃指著鼠籠子里的死老鼠道：“單憑這個，本宮就可以公告文武百官，他沈幽篁以事疾為名，謀害皇上、陷害瑄王！”

莊篤行聽了，生怕貴妃一時沖動，忙道：“可那并不能幫煜王洗脫冤枉，縱然百官肯信，從大理寺這方面來說，還沒有一個足以將晟親王治罪的直接證據。”

貴妃冷靜下來，看著鳳凝煙。

鳳凝煙點了點頭：“不錯，娘娘，我們和您的心是一樣的。只是現在真相只有咱們心知肚明，但你要怎么憑一只死老鼠證明，是沈幽篁親手弒君？他為人狡猾，所有的壞事，要么是假手于人，早就準備好替罪羊，要么是毀滅證據，完全不留一點把柄，所以現在不是揭發的好時機。”

貴妃慌亂而無助，緩緩放下冊子，像是暫時放下了自己的仇恨。

沈羽蘇坐在側面的椅子上，見貴妃傷神，怕她再動了胎氣，忙說道：“貴妃娘娘放心，宮里頭塵埃落定，宮外頭的人也緊鑼密鼓的準備，等萬事俱備，一陣東風來，必定讓您得償所愿�！�

聽了這話，貴妃明白，沈凌絕在宮外必定也籌謀著重大的事，現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望著鳳凝煙，貴妃感受到她眼中的懇切和忠誠，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又看了看上官瑾，神情微微冷下來：“皇上安危都系在禁軍營的身上，吳念恩和司空靖忠心耿耿，卻被調離，當時負責乾元宮事務的是董公公，負責安全的是杜開，這二人縱然不是沈幽篁的幫兇，也是走狗。再過三天，杜開的反省期限一到，他就要回來，這也是禁軍營的當務之急�！�

上官瑾明白貴妃的意思，忙道：“卑職定當盡快將禁軍營里杜開的舊人換掉，絕不讓他死灰復燃�！�

鳳凝煙和沈羽蘇聽了，異口同聲地道：“你們懷疑杜開？”

沈羽蘇看了一眼鳳凝煙，見王嫂能和自己想法一樣，也是高興，急忙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我認識杜統領也久了，覺得他對父皇是忠心的，而對沈幽篁，更是被他的謊言蒙蔽，不至于是背叛了父皇。”

鳳凝煙也點了點頭。

杜開是愚忠之人，當初廢太子都沒有能拉攏他，何況沈幽篁不過是個剛剛爬上監國之位的親王呢？

上官瑾和杜開從共事開始便是立場不同的，所以也沒有多深的了解，只好緘口不言。

貴妃想了想，道：“既然你們都說杜開不是沈幽篁的走狗，那不如試一試，若他真的無辜，將來回宮，也算是咱們的人，他和上官統領共同保衛后宮，皇上便又安穩幾分�！�

沈羽蘇立刻自告奮勇去杜開家里試探，鳳凝煙就讓他把這瘟疫而死的小老鼠也帶去，讓杜開親眼看看莊篤行的親筆記錄。

這效果，自然比空口勸說杜開相信沈幽篁的惡行要容易。

沈羽蘇立刻提上鼠籠子，將那冊子揣在懷里，匆匆離宮而去。

在宮門口，禁軍們上前請安，卻不像之前那樣盤查，因為如今禁軍統領上官瑾背后的人是貴妃，再無人明令針對羽蘇，他們也不敢放肆。

到了杜開家中，杜開正郁悶得在院里練功，休息了七八天，他就已經渾身不舒服。

見沈羽蘇來了，杜開驚喜不已，急忙接駕。

羽蘇也不打啞謎，直接讓杜開將身邊的人都摒退，二人在書房關起了門，沈羽蘇將記錄冊直接丟給杜開。

“杜大人，好好看看，你就明白這十天閉門思過，是太輕太輕了！”沈羽蘇怒道。

杜開接過記錄冊看完，再看看死透了的老鼠，突然淚流滿面，跪叩在地：“卑職糊涂，卑職該死！”

他如今才知道，自己當時去接沈羽蘇，若是接到了人，進了乾元宮，那不但皇帝沒有救，就連這無辜的瑄王也會被冠上弒君之名。

他天天在乾元宮晃悠，竟然讓皇帝險些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這都因為他不分好壞，聽信沈幽篁拉攏人心的言語，和君前孝順的假象，他現在后悔不迭，鐵打的漢子，竟然跪在地上，哭著將腦袋都磕爛了。

沈羽蘇任他磕了幾個重重的頭，才將他扶起來。

“杜大人，你的失誤，險些動搖了大玥的國本��！但你可知道，救了本王，救了父皇的人是誰么？”

杜開站起身來，愕然望著沈羽蘇，額頭的血順著鼻子往下流。

“救皇上的，不是您瑄王殿下嗎？”

明明是沈羽蘇拿著那救命的藥方趕來，用腦袋保證，才給皇帝用了藥，治好了皇帝的瘟疫。

沈羽蘇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那藥方，你以為太醫們半天時間能研制出來嗎？是煜王兄托人送到我手里的。那一夜董公公假傳圣旨來宣我入乾元宮，也是煜王兄在御花園里攔住了我�！�

杜開回想那一夜的情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王爺落水是假，掩護煜王出宮是真！”

說到這里，他就想起這幾天京城里傳揚開的事：“可是人都說煜王殺害太子，逼死吳總管……這又是怎么回事？”

沈羽蘇卻沒有直接回答：“杜大人，謠言就是謠言，不管傳得如何真，總有真相公諸于眾的時候。本王今天來找你，是為了找出晟親王謀害父皇的人證物證，你那天出入過乾元宮，回想一下，說不定能記起什么重要的細節來�！�

杜開更是惶恐，在書房里搓著手踱步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晟親王命卑職去接王爺的時候，曾有一個小太監出入乾元宮寢殿，卑職記得，他是內侍監張公公的徒弟，叫隨順。”

“隨順？”沈羽蘇念了一遍，已經將這個名字刻在心里。

他即刻告別杜開，人還沒進宮，已經命身邊的親信太監快快趕回宸鳴宮報信。

因為那一天出入過乾元宮的人，就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