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石站在窗外，警惕地掃視四周，以防被人發現他，畢竟他是殺手頭目，見不得光。
“裴大人，本妃正愁無人商量，你就來了！快進來說話。”花若雨對有利用價值的人向來態度很好。
裴石卻不敢堂而皇之進屋，聲音壓得更低：“側妃，卑職就在這里說，進了房間若是被人發現，麻煩。”
花若雨也就不勸，直接道：“你可能不知道，承王殿下被鳳威父女給軟禁了，鳳凝煙下一步恐怕就是對付我，咱們需要馬上計劃營救王爺啊！”
裴石卻毫無意外神色，他在蘅蕪居秘密養傷的這段日子里，并不是每天在地窖里不出來，他身負武功，自然行動自如，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他沉聲道：“屬下知道。另外收到情報，鳳凝煙攻到南雍關下，沈凌絕突然出現了。可是不知為何，卻在陣前放走南疆太子。加上那鳳威擅自軟禁王爺，這通敵滅國的罪名已然證據確鑿，這下，不愁除不掉他們！”
花若雨聽到鳳凝煙竟然放走了南疆太子，不由心中狂喜，暗道：天助我也！
她眼睛一瞇，毒辣地笑道：“鳳凝煙和沈凌絕竟然真的敢通敵賣國？！我們即刻便上奏皇上，看鳳凝煙和沈凌絕怎么翻身！”
裴石點點頭，緩緩道：“只是之前的軍情折子送去京城后一直沒有消息，卑職懷疑已被鳳威他們半途截獲。如今之計，只能勞動側妃，模仿承王的筆記再寫一封軍情折子，卑職吩咐屬下秘密送往京城。”
花若雨既是沈幽篁的側妃，對他的筆跡自然萬分熟悉。何況她自幼臨帖，模仿的能力也很強。
她急忙站了起來，走到桌邊鋪開紙筆，由裴石口述內容，花若雨依言寫下。
寫好后吹干墨跡，細細一看，倒也與沈幽篁平素的字跡頗為相像。
裴石收起折子揣進袖中，花若雨急問道：“何時才能去救出承王？”
沒了沈幽篁，她就感覺沒了主心骨似的，總擔驚受怕鳳凝煙下一刻就會對她下手。
裴石思慮片刻，才道：“卑職倒是有幾個想法，但卻要與側妃細細商議……”
花若雨急忙貼在窗棱，豎著耳朵聽著裴石的話，臉上露出幾分喜色。
蘅蕪居外，靜謐一片，唯有冷風吹拂山坡草叢，仿佛在醞釀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雨。
而此時，沈凌絕正和鳳凝煙一起坐著馬車，原路返回龍牙關。
本來沈凌絕還欲騎馬，但鳳凝煙知道他受了內傷后，就執意要他坐著馬車，好好休息。
連日來，沈凌絕一直為著她的事勞心勞力，剛還與段流韶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斗，始終舊傷未愈，讓鳳凝煙很是擔心。
感覺外面起了風，鳳凝煙掀起車簾，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不禁說道：“天氣陰沉下來了，恐怕要下雨呢。”
她答應休戰三日，和沈凌絕、黎堯一起回龍牙關見鳳威。
現在寧南軍的將士們就在南雍關外安營寨扎，若是下雨，可是極為不便，萬一被敵軍偷襲怎么辦呢……
“放心，天黑前就能趕到龍牙關。”
沈凌絕握住她的手，寬慰了一句，見鳳凝煙仍是皺眉，才知道她又在操心前線的事，就打斷道，“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為何王妃反倒寧愿看風景，難道本王還不如風景好看？這么多日不見，你就不惦記本王啊？”
他一輕薄，就每個正形，鳳凝煙怕外頭的隨行兵士聽到，忙放下簾子，雙頰微紅，嗔道：“分明是你藏身暗處不肯現身，我為何又要惦記你。”
沈凌絕笑了，長臂一展，就將鳳凝煙攬入懷中：“娘子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他溫熱的氣息近距離撲在她耳畔，令她不由面紅耳赤，卻輕哼一聲，背靠著他：“你又不知我心里的苦楚，當然這么說……”
沈凌絕的心微微一痛，將她抱得更緊，輕撫著她的肩膀，心想，當日她態度強硬，分別多日，也是受盡了相思之苦，不然如今豈會這般小鳥依人，委屈地訴說？
他心里一動，卻想起一件這幾日都有些耿耿于懷的事來：“那時段流韶抱你離開，為你守了一夜，你醒來看見，有沒有感動過？”
鳳凝煙眨眨眼，聽他如此問，心中氣惱，掙脫開他的懷抱，不滿地道：
“當時我明明覺得抱我出地牢的人是你，誰叫你偏偏要丟下我離開，我醒來后就在南疆軍大帳中，陰差陽錯，還以為是他救了我，而你的出現只是我的幻覺。”
“就因這一點點偏差，我當時沒能狠心殺了他，只是將他打暈了。你說，你當時若是沒有撒手離開，我又何必欠他一條命，今日又何須放他走？還不是都怪你？”
說罷，鳳凝煙惡狠狠地瞪向沈凌絕。
而沈凌絕看著她那副理直氣壯的可愛模樣，不由失笑，這話的意思，她還真感動了？
他醋意泛濫，卻也只能嘆息一聲，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強詞奪理，胡攪蠻纏，哪里像令人聞聲色變的寧南軍少帥？”
鳳凝煙“噗嗤”一笑，睨著他道：“有你在，我便偷懶做個胡攪蠻纏、好吃懶做的小女子，又有什么不可？徐嬤嬤說過，王爺頂天立地，能為為我撐起一片天，這是我的福氣……”
沈凌絕啞然失笑，望著鳳凝煙，眼神里卻是令人沉溺窒息的溫柔。
鳳凝煙被他瞧得臉紅，低了低頭，心里卻是甜蜜。
多日來的傷心，終于一掃而空，卻有件事，她必須馬上辦。
她朝他攤開手：“和離書呢？”
“字都模糊了，你還要看？那上面的字句，你不是倒背如流么？”
沈凌絕調笑著，從袖中掏出那張早已字跡模糊的和離書。
鳳凝煙白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來，摸出火折子，就將那和離書點燃，遞出了車窗外。
“哧”地一聲，布帛上倏然竄起了細長的火焰。
兩人依靠在馬車壁上，看著窗外被燒掉的和離書。
火焰飄揚在空中，如那一天午后，蘅蕪居谷外，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