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監(jiān)正究竟有多少事,是欺世盜名的行為,當(dāng)然要嚴(yán)格審問。
可是,皇帝怎么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太子在背后主使。
年輕時的沈沉軒,也曾經(jīng)勵精圖治、英明睿智,他如今雖然荒廢朝政,只求長生,但還不至于太老糊涂。
所以文監(jiān)正當(dāng)眾攀扯太子沈荻,會造成多么可怕的影響,沈沉軒再清楚不過。
沈荻大怒,起身道:“父皇明鑒!此事兒臣毫不知情!陷害區(qū)區(qū)一個淑妃對兒臣有什么好處?兒臣根本沒有可能那么做!這文修祿為了脫罪,竟敢欺君犯上、誣陷兒臣!兒臣先殺了這小人!”
說著,就要去奪侍衛(wèi)手里的刀。
沈幽篁一把拽住太子的腿,低聲道:“太子殿下!父皇在此,不可造次!”
鳳凝煙冷笑,這沈幽篁?qū)μ樱砻嫔线真是兄友弟恭,戲演的真好。
誰也看不出來,他恰恰是那個最想太子死的人。
皇帝冷冷看了一眼太子,痛心地走到淑妃的身旁,將她扶住:“淑妃,你可還好?”
淑妃一下?lián)溥M(jìn)皇帝懷中,哭道:“皇上……臣妾不要再聽這件事……臣妾不愿再想起枉死的皇兒……求皇上準(zhǔn)許臣妾先行回宮……”
一個滑胎不久的寵妃,她的眼淚,最能讓這個至高無上的男人憐惜,也最能激起皇帝對太子的憤恨不滿。
皇帝心痛地將淑妃抱了起來:“朕……陪你回宮。”
“擺駕宸鳴宮!”
吳念恩聽了皇帝的話,立刻招來龍輦,扶著皇帝和淑妃上了龍輦。
皇帝扶著淑妃坐好,看見旁邊的莊篤行和劉駿,問道:“這月盈石,難道也是假的嗎?”
莊篤行無奈地道:“河南尹王延忠派人從東海之濱買來的海石,以特殊顏料將玥耀圖騰滲入石頭。入京后,文監(jiān)正為了在皇上面前大顯身手,特別找工匠事先刻字,而后復(fù)原如初。剛才城外開山炸石,利用這個震動,造成石頭剝落出現(xiàn)字跡的假象……”
“好,很好!”皇帝氣得臉色鐵青,“莊少卿,給朕好好審問文修祿,朕要看看,這些年他究竟犯了多少欺君之罪!夠死多少次!”
說罷,他看了一眼皇后和太子,什么也沒有說,但是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痛恨。
接著,他看見在第二排站著的沈凌絕和鳳凝煙,便對二人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龍輦離開,這賞石宴也將散了。
之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文監(jiān)正和月盈石,終于只能成為天下人茶余飯后取笑的談資。
太子頹然站在那里,太子妃和沈幽篁一左一右扶著他,不然他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皇后神情麻木,連一個字都無力對太子說,凄惶地回了坤懿宮。
鳳凝煙卻一身輕松,與沈凌絕開心地回到了煜王府。
蘭珠提前收到了通報,說煜王和王妃提前回府,她便命人在秋菊園的涼亭里擺上午膳。
等鳳凝煙一下馬車,蘭珠就候在府門口迎接。
鳳凝煙看見蘭珠不似平時那般歡天喜地,眉宇間似乎有點(diǎn)躊躇擔(dān)憂,便問:“蘭珠,你今兒是怎么了?”
蘭珠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凌絕和門上仆役,張口欲言,但還是什么也沒說。
“王妃,我沒事,大概昨晚守了一夜,有點(diǎn)累……”
鳳凝煙知道蘭珠這丫頭是不會藏什么心事的,但見她吞吞吐吐不好說,也知道可能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就笑了笑:“好,你先去休息,讓綠若在我身邊伺候就行。”
一提綠若,蘭珠的手就一抖,愁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鳳凝煙覺得蘭珠的樣子大大不妥,忙追問。
這時,沈凌絕已走到前面,回頭催促。
蘭珠忙笑了笑:“這都過了午時,王妃和王爺先用膳吧!等您吃完了,奴婢再稟告……”
鳳凝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
她跟沈凌絕一起來到菊園的涼亭,開了壇酒,對著滿園優(yōu)美的景色,聽著沈凌絕輕撫古琴,愜意至極。
沈凌絕命所有人都不得近前,所以二人說起話來,也完全不需要防范任何人,吃起飯也舒服的多了。
“殿下今日安排的大戲,實(shí)在精彩,這杯酒,我敬殿下。”
鳳凝煙斟了酒,將酒杯平平穩(wěn)穩(wěn)地擲向沈凌絕。
沈凌絕抬手一把接住酒杯,杯中酒卻一滴都沒有灑出。
他笑著飲盡:“那文修祿說本王的王妃是禍國煞星,本王豈能輕饒了他?”
鳳凝煙笑道:“文監(jiān)正落網(wǎng),粉碎了皇上對他的信任,對太子的倚重,和對皇后的寬容。我想,皇后和太子,今夜肯定睡不好,這才叫害人不成反害己。”
沈凌絕閉目輕撫琴弦,悠悠琴聲,繚繞在涼亭的四周。
“今夜,除了你我,這京城里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睡好。”
“為什么?”鳳凝煙沒明白。
沈凌絕笑了:“因?yàn)闊o數(shù)人都在考慮著太子未來的命運(yùn)會如何,都在猜測父皇最后看太子的眼神,以及對咱們夫婦二人的微微頷首,究竟意味著什么。”
沈凌絕親自向皇帝請命去查殺手的事,但是他身份敏感,事關(guān)太子,為了避免有奪嫡爭權(quán)之嫌,引起不必要的質(zhì)疑,他不能出面揭發(fā),所以只能讓劉駿和莊篤行道出真相。
好在皇上心里還明白,雖然沈凌絕低調(diào),但他的調(diào)查在這件事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所以才會頷首肯定他的努力。
鳳凝煙點(diǎn)頭一笑:“他們猜破腦袋也不可能知道,皇上其實(shí)是贊許,你與大理寺聯(lián)手迅速查明李鈺一案。但是在百官眼里,這微微一點(diǎn)頭,確實(shí)‘意味深長’。那些深謀遠(yuǎn)慮的老狐貍們,說不定會認(rèn)為,太子的地位會就此動搖,而皇上的心,會更偏向你這一邊……”
沈凌絕從琴桌旁起身,坐回桌邊,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接下來,莊篤行要調(diào)查文修祿,必定會查出“禍國煞星”是一個謊言。這就能徹底打消父皇對你和鳳家的顧慮。看來,離你回到寧南郡的歸期,已不遠(yuǎn)了。”
鳳凝煙一愣:“這事,和我回寧南郡省親有關(guān)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