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凝煙本以為會在宮里耽誤半天時光,沒想到這么早出來。
寬闊的御街,喧鬧的早市,一切和前世一樣,她還記得哪家的餛飩香,哪家的點心好,哪家的繡品上乘,哪家的胭脂水潤。
但身邊的人卻從沈幽篁,變成了沈凌絕。
“王妃是不是想逛一逛早市?”沈凌絕見她呆呆看著前方,問道。
鳳凝煙側(cè)頭望著他,輕嘆一聲:“物是人非,何必回首……”說罷微微一笑,“殿下有沒有帶銀子?”
沈凌絕笑了:“帶著臉就夠了。”
鳳凝煙白了他一眼:“臉皮厚就是好。”
二人在侍衛(wèi)的保護(hù)下,優(yōu)哉游哉地逛著早市,吃小吃,看戲法。
一路走來,鳳凝煙毫不吝惜沈凌絕的“臉”,雖然沒有帶銀子,可還是賒了不少用得著用不著的東西,反正是沈凌絕結(jié)賬,她玩得不亦樂乎。
早市過了又是午市,午市過了又逛夜市,直玩到天黑才回王府。
一下馬車,鳳凝煙踩在腳凳上,只覺得腳底疼得鉆心,“哎喲”一聲,跌倒在沈凌絕的懷里。
沈凌絕低頭望著她,曖昧地一笑:“投懷送抱?王妃終于學(xué)會主動了,不枉本王今日舍臉陪君子。”
說著,抱起鳳凝煙就走了進(jìn)去。
“無賴……”
鳳凝煙想跳下來自己走,可是腳又酸又麻,好像幾千只螞蟻在咬她,無奈只好抿緊了嘴,任由他抱著。
一走進(jìn)新房,鳳凝煙就掙扎了一下,趕緊脫離了沈凌絕的懷抱,還沒站穩(wěn)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朵邊炸響。
“老奴參見王爺、王妃!”
鳳凝煙嚇了一跳,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一位滿臉褶皺、沒有牙齒的老嬤嬤,瞇著眼睛笑著,傴僂著身子,負(fù)手仰視著她。
那老嬤嬤的眼睛很混沌,像瞎子,但是目光卻凌厲的很,滿臉滄桑,笑容卻天真得像個孩子。
沈凌絕一愣,笑著扶住老嬤嬤:“徐嬤嬤,您老怎么還不睡,到處亂走?是不是迷路了,本王讓人送您回房。”
老嬤嬤搖了搖頭,盯著鳳凝煙,看得她毛骨悚然。
“這位是……”鳳凝煙見沈凌絕對這個嬤嬤如此恭敬,知道這老太太來頭不小,不禁問道。
“是母妃的乳娘。”沈凌絕簡潔地答道。
老嬤嬤卻補(bǔ)充道:“確切的說,是養(yǎng)大皇上最寵愛的敏貴妃、又帶大煜王殿下,勞苦功高、忠心不二,脾氣不好、倚老賣老的徐嬤嬤。”
“噗……”鳳凝煙實在忍不住想笑,可又確實被徐嬤嬤的來頭給嚇了一跳,不敢那么不恭敬,好不容易才忍住。
哪有人這樣介紹自己的?這徐嬤嬤還真是有趣。
“徐嬤嬤好。”她看得出沈凌絕與這老嬤嬤感情很深,便斂衽一福。
徐嬤嬤見她識禮,勉強(qiáng)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坐在桌子邊:“我說王妃,您知不知道新婚之夜該做什么事啊?”
鳳凝煙愕然看了沈凌絕一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么突兀的問題。
徐嬤嬤也沒等她回答,一巴掌將背在身后的一條雪白帕子拍在桌面上,禿眉一橫。
“這鴛鴦合歡錦是老奴親手裁剪縫制,原本應(yīng)該鋪在床褥之上,收集落紅的。可是今早老奴一看,鴛鴦合歡錦干凈得不能再干凈了!王妃,你的落紅呢?”
“咳咳……”沈凌絕一個大男人聽得都尷尬不已,干咳一聲,打斷了徐嬤嬤。
鳳凝煙更是哭笑不得,她長這么大,沒人問過她如此私密的事,更何況是當(dāng)著男人的面問她要“落紅”,就算再給她裝十條舌頭,也都得打結(jié)。
沈凌絕也是汗顏,忙道:“嬤嬤,昨夜王妃身體不適,所以未曾圓房。這種事您老就不要操心了。”
“啊……是啊……”鳳凝煙像是被徐嬤嬤一棍子敲糊涂了,只好跟著附和了兩聲。
嬤嬤瞪了一眼沈凌絕:“你母妃走時交代,要讓老奴好好照顧你,要你平平安安,夫妻和順,子孫滿堂。老奴可是拍著項上人頭答應(yīng)了的。現(xiàn)在你娶了個不懂事的王妃,老奴就得替敏貴妃好好教教她規(guī)矩,新婚之夜不圓房,于男方不吉利,又何談開枝散葉?這是要緊的事!你們別想糊弄老奴。”
說著,她就拉住沈凌絕和鳳凝煙,蹭蹭蹭走上了樓,將二人往臥房中一推,順手便關(guān)上門。
“嘩啦啦”一聲,徐嬤嬤竟從外面落了鎖。
“徐嬤嬤!”鳳凝煙這下可急了,急忙推門,可是門被鎖得連一條縫都推不開。
“別喊了,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你們!今晚老奴就守在樓梯上,明天把落紅交給老奴,老奴就放你們出來。”
“嘿!這老嬤嬤果然是倚老賣老!”
鳳凝煙氣得鼻子冒煙,臉蛋抽搐,沈凌絕卻在一旁暗暗好笑。
“她老糊涂了,你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著,竟坐在桌邊,自己倒茶喝起來。
鳳凝煙郁悶地走到他身旁,咬了咬嘴唇:“殿下可是王爺,她是奴才,殿下命令她開門,她敢不遵命令嗎?”
沈凌絕無奈地聳了聳肩:“整個王府,徐嬤嬤輩分最高,人前我叫她嬤嬤,過年卻要行孫子輩的大禮,連太后都跟她姐妹相稱,皇后也讓她三分,這么說,你懂了嗎?”
“我……”鳳凝煙啞口無言,查看窗子才發(fā)現(xiàn)窗子早就被人從外面釘死了,“這老太太可真絕了!”
“既來之則安之,來,王妃也喝杯茶降降火。”
比起鳳凝煙的焦躁,沈凌絕卻無比愜意,好像還挺享受這“二人世界”。
鳳凝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灌了一口茶:“殿下就打算一壺茶喝到天明了?”
沈凌絕狡黠地望著她一笑:“這你就不懂了,房間里只有一壺茶,喝完了,就可以讓徐嬤嬤開門送茶,咱們不就可以趁機(jī)出去了嗎?”
鳳凝煙心想,什么狗屁不通的辦法。要讓徐嬤嬤送茶,倒掉茶水不行?還要老老實實喝掉。
不過看著那碧瑩瑩的茶水,她就覺得口干,只好皺著眉頭連喝了五杯。
直到茶水見底,沈凌絕也沒有喊人上茶的意思,反倒擺開黑白棋子,自己坐在軟榻上左右互搏起來。
鳳凝煙剛想催促他叫徐嬤嬤開門,小腹卻忽然一緊,只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不好……
想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