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的車窗也完全降下,坐在窗前的男人手肘搭在窗臺上,手指間把玩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不了。不急于這一時。”他開口,聲音有些耳熟,繾綣慵懶,便是柊城監獄的典獄長,顧白臻。
后座的女人突然扶著車窗猛咳了起來,隨即喉間涌出幾口血,瞬間將口罩浸濕。
她摘下口罩揉入手心,露出白得幾近透明的臉,Y.B獨家整理習以為常地拿出濕巾拭去嘴角的血,抬頭對視上顧白
臻透過視后鏡看她的復雜眼神時,勾了勾蒼白的唇,道歉:“抱歉。
顧白臻將車窗升上去,隔擋住外面的寒風,丟給她一條薄毯,“穆杳,你不用跟我這么客氣,叫我白
臻或者二哥都好。“
穆杳將薄毯披在身上,聞言,手指攥緊毯子。
這個稱呼似乎有些耳熟,但她卻想不起來緣由。
沈默許久,她才低聲道:“謝謝你,二哥。”
顧白臻挑眉,哭笑不得道:“又客氣?”
穆杳搖搖頭,嘴角也不由得帶上笑意:“你幫了我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報答你,只是道聲謝,哪
里算客氣?”
他救她于虎口,幫她假死瞞天過海,給她提供安頓的地方,她無以為報,一聲謝謝都太過輕巧了。
“看來你還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凈。”顧白臻無奈嘆了口氣,“你就不覺得二哥這個稱呼很耳熟嗎?”
顧白臻看著穆杳仍舊滿臉疑惑,忍不住出聲提示:”黎芽村,桃園三結義。“
彼時,顧白臻還不算是顧家的人,他只是顧家的私生子,隨母姓沐,叫沐白。
沐白母親自生下他后不久便去世了,他一直跟著姥姥住在鄉下。
巧的是,他外婆的房子就在黎芽福利院的隔壁,楍一來二去,沐白就跟福利院的小孩混熟了,尤其是那
個叫林杳的小姑娘。
那時穆杳也不叫穆杳,跟所有福利院的小孩一樣,隨著院長奶奶姓林。
林杳自在襁褓時就被丟在了福利院門口被林院長撿到撫養長大,因此在黎芽福利院,雖然年紀不是最
大的,性格也不算蠻橫,地位卻是最高的,一直都是院里的大姐大,呼風喚雨。
沐白學習好,長得又好,林杳認識他后,就喜歡跟他待一塊兒玩,惹得福利院以往的小伙伴很是不滿。
而他明明長五歲的她三歲,她卻總喜歡以他姐姐自居,聲稱可以保護他不受福利院眾位小弟的欺負,
他也就隨她高興了。
后來,她不知道哪里聽來了桃園三結義的故事,非要拉著他結拜為異姓兄弟。
沐白拗不過她,就答應了結義,卻也不愿意如往常那樣縱容她要當姐姐的要求,擺出自己的年齡資歷,
力證自己比她大。
于是兩人互不服氣,誰也不要對方當自己的老大。
最后沐白想辦法一忽悠,說三結義自然得三個人,不如空出老大的位置,以天為大,他當二哥。
林杳少不更事,竟是被他洗腦成功,忘了即便誰也不是老大,沒有大哥,二哥仍舊排她前面。
二哥雖非老大,始終壓妹一頭,傻乎乎答應成了小妹,學著大人的喊法喊了許久的老二,后來被沐
白忽悠著進化成“二哥”也沒察覺有什么不對。
再后來,沐姥姥去世,沐白年幼無依,險些被進進福利院。
顧家掌權人,沐白他那個不負責的便宜父親終于想起了他這個兒子,將他接回了顧家,改名顧白臻。
柊城離黎芽村就十里地,他回顧家后倒也會跟剛學會了寫字的林杳書信往來。
可不久后,因為家庭內部斗爭,顧父將他早早送出了國,自此兩人徹底斷了聯系。
再回國,他吊兒郎當絕了自己商業的路,不再參與家族內斗,成了柊城典獄長。
可他再去福利院,卻是再也查不到林杳的音訊。
穆硯琛有個聲名狼藉的侄女,他也是一直知道。
但他沒想到會是小時候鬧著非要跟他桃園三結義他的杳杳。
直到穆杳入獄,求他讓穆硯琛來見他,他才認出來。
所以,在得知當晚沈謠安排人手害她時救她。
可他還是來遲了,穆杳沒來得及被沈謠的人暗害,卻被她深愛的穆硯琛傷害得全無生念。
他到時,那些男囚還沒來得及下手,可那個曾在天地面前和他發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姑娘,瞪著雙眼躺在那灘血泊之中,眼底是一片死寂。
她的心死了,隨著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