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羽腳步不穩,被班詠君推了一下,往后踉蹌的退了一步。
河堤上全是泥土,剛下過大雨,一腳踩下去,腳上全都是泥。
一向潔癖的男人,卻什么也不管,冷眼盯著她。
“她是怎么被大水沖走的?”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是細心聽,能聽見他聲音里的輕顫。
班詠君哭著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秦寧跑出酒店,一直往山下跑,三人跟在她身后,都追不上他。
突然,一些碎石從山上滾下來,阻礙了班詠君的路。
封蔚擔心班詠君,轉身來找她。
裴茗去追她的時候,腳下突然塌了下去,整個人也跟著往下滑,秦寧轉身來救她。
秦寧的力氣本來就不大,哪里能拉的住裴茗,于是兩人一起滾下山。
當秦寧意識到,如果再滾下去,裴茗會沒命,猛地沖到下面,擋住裴茗。
裴茗反應過來,再去拉她,只抓到她的手。
兩人都踩在軟土上,如果裴茗不松手,可能兩人一起掉到河里。
當時河水喘急,來往都是石頭和砂礫,秦寧當時傷心絕望,也不想拖累裴茗,就主動了松開了裴茗。
裴茗坐在地上,滿身的泥,像是在泥潭里滾了一圈,聽班詠君一邊講述一邊哭泣,她也捂著臉一直哭。
秦寧是為了救她,才會松手。
如果,秦寧真的出了什么事,她這輩子也不會安寧。
“茗茗,抱歉,是哥哥沒有保護你,讓我看看你的腳,好嗎?”
裴乾在她面前蹲下,也不嫌棄她臟,輕輕的把她摟到懷里。
“哥哥,秦寧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茗茗雖然平時有些調皮,但是從小家里的教育,作為裴家人,不容許掉眼淚。
她也是一個要強的女孩,從小到大,也就是遇到肖爵,感情受傷,躲在被窩里哭過。
現在她卻哭的眼睛紅腫,嘴角都是泥水,像個孩子一般。
裴乾心疼的不行,把她扣在懷里,拍著她的肩膀安撫。
“茗茗,我會幫你找到她。”
秦寧會不會有事,他不好往下定論。
“哥哥……”
裴茗想要停止哭聲,可是在哥哥面前,她還是忍不住哽咽。
她不由得想起,在最后時刻,她說的話。
“茗姐姐,我不能讓你陪我一起死,你還有家人,有疼你的哥哥呢。”
“秦寧,我求你,你別松手。”
裴茗感覺都她在掙扎,心慌惶恐。
哪怕真的要和她一起滑到河里,她也不怕,可是她怕秦寧松手。
“茗姐姐,河水太急了,我們都會被沖走。你和我不同,我沒人要了,無處安身,去哪里都是一樣的。
雖然很難受,也舍不得你們,可是我更不希望聽見你家人的哭聲。”
小丫頭身后是洶涌咆哮的河水,可她的聲音卻異常平靜,甚至還對她露出傻兮兮的笑。
“茗姐姐,這枚戒指,你幫我還給他,”
她的小手往下滑,手指上的戒指被摘下。
“如果找我的尸體,把我葬在我爸爸墓碑的旁邊,好不好?”
裴茗崩潰,眼淚混合著泥水落下。
“秦寧,求你,別松手。我可以做你的家人,求你,不要!”
眼睜睜的看著秦寧掙脫她的,她翻身被卷進河水里,可她一點都不掙扎。
等她爬到河堤上,再去找她,她早就消失了。
裴茗走了幾步,才感覺腳上傳來鉆心的劇痛,原來是她的腳踝受了傷。
抬頭看著高大挺拔的男人,還是一臉漠然,她恨不能殺了他。
“韓君羽,是你要她消失的,現在又虛情假意的來找她。你這個人渣,秦寧會喜歡上你,真是她瞎了眼!”
裴茗憤怒的失去理智,只想讓他能痛苦,如果秦寧真的……
她終其一生,都會讓這男人陪葬!
韓君羽已經痛到渾身麻木,冷眸看了裴茗一眼,轉身離開。
其實,他從聽到秦寧出事的消息后,聽力就不太好,所以裴茗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
腳步僵硬的一轉,要去找秦寧。
“君羽,搜救隊伍已經來了,君一也在派人搜查,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你要是倒下了,還怎么找秦寧呀。”
肖爵不是不擔心秦寧,她被大水沖走,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要是再不去醫院治療,很快就要變成死命一條。
“肖爵,如果她出事了,你覺得我還活?”
肖爵聽得心酸,眼睛也有幾分發脹。
但是韓君羽不理智,他不能不理智。
“君羽,主持都說了,秦寧是一個有福氣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韓君羽頓住腳步,想著主持提醒過他,寧寧是有血光之災的,當時他心情煩躁,等不及大雨停歇,就急匆匆的趕回來。
可沒想到,給她傷害最大的,竟然他自己!
“阿爵,如果寧寧真的出事了,我會去找她。”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一陣低吟。
肖爵震撼的盯著他,他當初叫他阿爵的時候,還是他失去味覺的時候。
他無助的縮在角落里,他和程墨陪在他身邊幾天,他都沒有說幾句話。
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吃東西的時候都是他和程墨先吃,確定他能吃,才會送到他面前。
自從他學醫,對這方面研究越來越多,發現他并不是身體疾病,而是心里疾病,他也試圖去治療。
現實的情況卻與理想的狀態偏離太遠。
因為治療不當,韓君羽差點被他害的得厭食癥,為情況不惡化下去,他才停止治療,只能讓他隨身攜帶藥。
此刻,他又叫他阿爵,可見他心里是多麼的不安。
肖爵心里也不好受,而是這個時候言語的安慰都是空洞的,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羽,別怕,我們陪你找。”
無論多么強大的男人,失去自己最珍貴的人,都會脆弱。
韓君羽看了他一眼,棕眸深邃,看不清情緒。
繼續往前走,可是幾人一起走了一天,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裴茗腳受了傷,不能走,就坐在河堤上等消息。班詠君淋了雨,身體一陣發熱,封蔚意識到她是著涼了,無奈的抱著她去找醫生。
“阿爵,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做了一場噩夢?”
突然,韓君羽詢問。
肖爵一愣,看他臉色憔悴,凍得唇色發青,棕眸里滿是期盼的盯著自己。
“君羽,噩夢總會醒的,只要沒有找到她的……就還有希望。”
肖爵不敢說秦寧的尸體,他發韓君羽會發瘋。
“韓少,我們找太太的鞋。”
宋玄拿著一只鞋,急匆匆的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