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編織。

李霖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遲早會有敗露的一天。葉雨婷知道李霖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李霖就是她要去北京找的“李霖”。而慕容小意呢？她更是早就認定李霖跟她的姐姐——慕容小晴的關系密切，只不過是沒有得到李霖的親口承認而已。

這回，葉雨婷告訴了慕容小晴，李霖的身份，他也是特種部隊的。當那一刻，慕容小意的心中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兒。她曾經問過姐姐，是哪個部隊的，可這種事情是有組織性、紀律性的，不能對外亂說，慕容小晴也只能是告訴慕容小意，她是特種兵。

特種兵多了，到底是什么特種兵，慕容小意卻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她要是看到李霖肩膀上的狼牙紋身，就什么都清楚了。

狼牙特種大隊是極其秘密的一支隊伍，他們是隸屬于南京軍區，可又不受南京軍區的直接管轄。因為他們的任務，都是相當嚴密的，做的都是被一些國家不能明面干的事情。說白了，他們都是有軍籍的，要是真的犧牲了，國家也不會去承認他們。他們的死，是個人的行為，跟國家沒有任何的關系。

這也是為什么，狼牙特種大隊在臺灣幾乎是被人全殲，國家都沒有人將這個消息散布出來，更是沒有追認他們為烈士。他們生是國家的人，死一樣是國家的鬼。可惜的是，他們是那種無名英雄。

灰狼、巨狼、天狼、血狼、土狼……他們的名字也都是一個個的代號，甚至于連他們真實名字都沒有人知道。這就是狼牙，國之利器。

自從李霖所在的這支狼牙特種大隊的全軍覆沒，狼牙組織也基本上是灰飛煙滅了，成為了一支平庸的隊伍，更是不再享有特權。

不是狼牙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可以隱瞞任何人，但是李霖覺得也沒有必要再隱瞞慕容小意了。慕容小晴已經死了，她的死甚至都沒有留下一撮黃土，這已經是一種悲哀，李霖不能剝奪她的妹妹，追悼她的權利。

李霖深呼吸了一口氣，沉重道：“小意，我今天跟你說的事情，你千萬不能往出說，明白嗎？”

慕容小意的芳心遽然一縮，點頭道：“我明白，是有組織性和紀律性的。”

李霖苦澀道：“什么組織性和紀律性？我早就已經不再是狼牙特種大隊的人了。我認識你姐姐，她是一個好女人，好戰友。”

慕容小意不敢問，可又不能不問，緊咬著嘴唇，激動道：“她……她現在人呢？是不是已經犧牲了。”

這是李霖內心深處的痛，可在慕容小意的面前，他要裝作很是隨意，嘆聲道：“她沒有給國家丟臉，是你的好姐姐。”#@$&

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慕容小意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其實，她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決定，慕容小晴已經犧牲了，就是消息沒有得到過親口承認。慕容小意的精神一陣恍惚，頭腦一陣眩暈，險些栽倒在地上。

李霖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沉聲道：“慕容小晴是你的好姐姐，你要記住她，應該堅強。”

“堅強，我要堅強。”慕容小意的口中念叨著，可是淚水卻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眼角流淌出來，大珠小珠落玉盤，擦著她的香腮，都連成了線，滴落到地面上。這些年來，一直是姐妹二人相依為命，應該說，姐姐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如今，這個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了，她又哪能不痛心。

她那瘦弱的香肩，不斷地抽搐著，看的李霖一陣心如刀絞。就是怕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才不敢告訴慕容小意，用力摟著她，李霖大聲道：“放心吧，有我呢，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其實，李霖的意思很簡單，他跟慕容小晴是情侶關系，那就是慕容小意的姐夫了。當姐夫的照顧妹妹，理所當然的。可是，這話的歧義性太大，落在慕容小意的耳中卻不是那么回事兒了，是在向自己表白嗎？李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天吶，她還是不要誤會的好，這種大小姐妹花通吃的事情，就算是外人不說，他自己的心中也過不去那道坎兒。%&(&

可是，在如今的情況下，他怎么跟慕容小意解釋呀？現在的慕容小意的心中已經有一道傷口了，他要是再解釋，那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抹了一把鹽。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事情，李霖再狠心，也干不出來。

唉，等等吧，等到她的心境稍微好轉一些，再跟她解釋好了。其實，李霖不是對慕容小意沒有好感，只不過是他拗不過這個彎兒來。

慕容小意抓著李霖的手臂，問道：“我只是想明白一點，我姐姐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多久了？”

李霖嘆聲道：“是一年半前了，我們一支小隊三十一人，被叛徒給出賣了，全軍覆滅。我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

別看李霖說的輕描淡寫的，但是慕容小意能夠想象得到當時戰爭的殘酷。別以為和平時代了，就沒有戰爭。那些為國家流血的戰士們，他們默默守護者國家的每一寸土地，時刻做好了為祖國，為國家犧牲的準備。

慕容小意問道：“我不想當什么烈士家屬，可姐姐是為國家犧牲的，國家為什么沒有給我通知？難道她的死就這么白白死了嗎？國家到底承認不承認她的存在呀？”

承認不承認？

李霖搖頭道：“不承認，我和你姐姐這種人，犧牲了就是黃土一撮，甚至沒有人知道這撮黃土是誰。”

“她……她犧牲在哪兒了？”

“臺北。”

沉默了有幾十秒鐘，慕容小意咬著嘴唇，一字一頓道：“我要去找回姐姐的骸骨，讓她回到祖國的懷抱，還要給她刻字立碑，她是英雄，就算不是國家的英雄，那也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姐姐，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人。”

突然間，李霖覺得自己在慕容小意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連她都知道將慕容小晴的骸骨找回來，可自己呢？不僅僅是慕容小晴，還有灰狼、沈虎禪等人，所有人的骸骨都要找回來，安葬在南京的烈士陵園中。

他們是烈士，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自己要給他們正名。

李霖抓住了慕容小意的手，正色道：“我，陪你一起去，找回慕容小晴的骸骨。”

“真的？”

“一定非常肯定。”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響了，學生們都從教室中蜂擁著跑了出來。

慕容小意連忙抽回了小手，可還是有好幾個女生看到了，她們都是慕容小意的死黨，笑嘻嘻的道：“小意，這個是你男朋友嗎？很帥氣的呀。”

“不是，你們可別亂講啊。”慕容小意面頰微紅，沒敢去看李霖，小聲道：“她們……她們是亂講的，你可別放在心上。”

解開了心結，李霖的心中也豁然開朗了，微笑道：“沒事，隨便她們去怎么說好了。”

“別忘了，明天上午十點鐘，在濱江影視基地是新思路大賽的海選，你要來呀。”慕容小意可不敢再跟李霖呆在一起了，轉身回教室去了。

李霖摸著鼻子，苦笑著，好像是這事兒誤會深了。唉，算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自己跟慕容小意是很純潔的男女關系，隨便他們去說好了。

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上，李霖走出了學校，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決定去找蘇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