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駁的宋城嵱都愣了一愣,他倒是沒在意杭丠祿的反諷,心中第一時間對那兩位姑娘的身份地位有了新的估量。
唯獨被諷為無恥之人的趙副將氣得七竅生煙,張嘴啊嗚嗚亂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另一邊的副將擰眉瞪來,趙副將這才閉上了嘴巴。
宋城嵱身子往后一靠,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笑著說道,“我還有一件正事差點忘了和杭將軍說。”
杭丠祿只是看過來,不搭腔。
宋城嵱的笑意斂了一分,“說來也巧,杭將軍怕帝師不放心兩位姑娘路途遙遠的話,可以親自送她們回庭云城了。”
話音一落,杭丠祿只是眨了眨眼睛,一旁的章然平已經跳了起來,“宋將軍此話何意?杭將軍才率軍奪回了冕城,這就要被人搶功趕人……”
章然平話未說話,玄鐵重劍橫來一掃,直接打在了他的腰部,將他硬生生地打回了座椅上。連人帶椅往后滑了些許,發出呲啦刺耳的摩擦聲。
玄鐵重劍被杭丠祿收回,立在身側。
“為何?”他看著宋城嵱問道。
宋城嵱悠然自得地從懷中摸出了一面令牌,老臉上揚起笑,皺紋堆在了一起。
“國主有令,犒勞輔國將軍連年作戰屢建奇功,特批假回家探望、入宮參宴。冕城交由驃騎大將軍接手,輔國將軍即刻啟程。”
……
“就算我們在外抗戰一年之久,在此時此刻冠冕堂皇地給沐休讓我們回家探親也不合理!”
“他娘的!這分明就是宋將軍想要搶將軍的功勞!”
“國主對宋將軍未免太過偏心,上次他攔截敵軍援軍失手不報,國主竟然只是扣俸!只是扣俸!根本沒有懲處!”
“將軍你知道宋將軍說什么嗎!他說兩將不合才會如此,若是他一人調度全軍絕對一次奪回冕城。”
“呸!我還敬他是老人,哪個老人這么沒臉沒皮。”
“啊~~~”
馬車內的景尚梨捂著嘴打了一個呵欠,抬手關上了車窗。她身子順勢往旁邊一靠,倚著夏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嘟囔了一句,“真吵。”
夏暖輕笑一聲,攏了攏景尚梨的外袍,“傷口沒事吧?”
她們隨著杭丠祿章然平啟程離開冕城已有兩日,夏暖別的不擔心,就是怕一路顛簸對景尚梨的腿傷不好。
景尚梨搖了搖頭,“就是有點冷。”她睜開一只眼睛瞟向另一邊打開的車窗。她的角度只能看見駿馬之上杭將軍的半邊身體。
夏暖靠近這邊窗戶,轉頭一看就瞧見騎在馬上的杭丠祿對章然平的憤怒叫罵充耳不聞。他一手隨意牽著韁繩,一手拿著一張信紙放在面前仔細看著。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們的視線,杭丠祿垂落的目光投入了車窗,發現夏暖正看著自己手中的信紙,她的身子一側似乎被人壓著,有些傾斜。
“祖母的信。”杭丠祿的手逆著夏暖的目光,將信紙直接送到了窗邊。
這封信是他們離開之前宋城嵱派人送來的,信封上沒有署名,宋城嵱也沒有特別交代。帶著兩位姑娘啟程是一件麻煩事,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傷患。再加上杭丠祿還要和宋城嵱交接軍隊中諸多事宜,轉眼就將這封信忘在了腦后。
等他再想起這回事,已經是兩天后了。
夏暖驚訝地啊了一聲,抬手將信紙往回推,不明白杭丠祿這是要做什么。他祖母給他寫的信為什么要給她看?
“關于履水珠。”杭丠祿只說道。
此話一出,夏暖果然不再推開他的手,反而抽走了信紙垂眸細看。信紙上一大半都是祖母對嫡孫的關切叮囑,只在最后提到杭冬榮去世前確實交給了她一個寶物。只要來人手持信物,即可帶回家中相見。
夏暖彎了彎眼眸,“履水珠就在杭家沒錯了。”
景尚梨倚在一旁,雙眼半瞇著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她可沒有夏暖那么高興,“這么快就找到了,我們豈不是馬上就要回去?”
夏暖偏頭看她,靠近她的左眼暗淡無光,她只看見夏暖的嘴角提了提,似乎想起了什么,笑意有些勉強。
“我們也可以在人界多待一會兒。”夏暖說道。
策馬跟在馬車外的杭丠祿垂眸看向車窗內的夏暖,清聲問道,“你們拿到履水珠就走?”
他說話時,馬車另一邊的章然平還在喋喋不休地叫罵,再加上馬蹄嘚嘚車輪轱轆滾動,吵得不行。夏暖一時沒聽清楚,茫然的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杭丠祿挺身抬頭朝章然平看去,面若冰霜,“安靜點。”
章然平的罵聲戛然而止。駕馬的小兵沒忍住笑出了聲,章然平一拳頭錘在了他的腦袋上,一抖韁繩趕著馬跑到了馬車前面。
杭丠祿眼中冷銳稍微退卻,低頭看向夏暖,重新問了一邊自己的問題。
“這個……再看吧。”夏暖有些遲疑地看向景尚梨。
景尚梨顯然是不想那么早就回到晉靈界的。
夏暖將信紙還給了杭丠祿,杭丠祿點了點頭,收起信紙縱馬超過了馬車來到了章然平的身邊。
“正是戰時,最忌臨陣換將。”杭丠祿語氣淡淡,回答的卻是章然平之前叫罵的內容,“就算他有錯,國主暫時也不能動他。”
章然平一愣,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我看他是已經老糊涂了,不如回家含飴弄孫。”
杭丠祿側臉看去,目光冷冽,“慎言。”
章然平一噎,管不住嘴是他屢教不改的壞毛病。這番話要是真的被宋城嵱聽了去,只怕他連副將軍都別想做了。
“將軍,你就樂意他如此搶功?”章然平不解地看向杭丠祿,杭丠祿明明比他小了那么多歲,可是卻沉穩冷靜得令人發指。
“我樂意。”杭丠祿點頭,一本正經說道,“回去練新兵。”
章然平臉上忿忿不平的表情瞬間破碎,他嗤笑一聲,長嘆,“還是將軍厲害。”
杭丠祿所說的練新兵,自然不是去操練才征召來的男丁。他操練的是貨真價實的軍隊士兵,本來屬于宋城嵱指揮調度的軍隊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