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賠你。”夏暖哄道，取下自己的披風將景尚梨裹住。

她見景尚梨一頭冷汗，又聞了聞周圍的異味。確認味道已經消散了大半，她才取下了景尚梨的面紗，將其裹成一團擦拭景尚梨額頭上的冷汗。

兵荒馬亂時真的什么都不講究了。

士兵幫忙將躺在尸體堆中不能移動的景尚梨抬到了一旁，夏暖撿起景尚梨落下的鞭子和自己的香附劍，冷靜了片刻才走過去。

不一會兒，地面震動，鐵蹄刀甲聲撞擊耳膜。人馬很快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時候，夏暖才看清剛才救自己脫險之人。

他策馬漸近，身披鎧甲手握重劍。劍眉星目，凹眼高鼻，輪廓分明，俊朗英氣。他握著韁繩的手中還抓著一條粗長的繩子。夏暖的目光沿著繩子往后挪去，一個形容狼狽的中年男人被繩子捆住了雙手，面色慘白地跟在其后。

此時隊伍停下，他撲通跪地，氣喘吁吁。

“將軍。”副將了解了這邊的情況，目光從兩個格格不入的姑娘身上掠過之后跑到了年輕將軍的面前，將夏暖二人的事情如實稟報。

“帶回去。”年輕將軍說道。

副將招呼人吩咐下去，立刻有士兵跑了過去。年輕將軍凝眉不展，看見那兩個姑娘一個腿上有傷被士兵背起，另一個衣裙單薄。在這寒冬之中，他只是看著都覺得冷。

陰差陽錯之下，夏暖二人混入了軍隊之中。幸好夏暖會騎馬，士兵讓出了一匹馬來，夏暖景尚梨二人共乘一匹，跟隨大部隊去往軍隊營地。

副將不放心地騎馬過來看了一眼，恰好夏暖與他四目相對，詢問道，“這是哪國的軍隊啊？”

“……姑娘是哪國的？”副將被這問題問得有些忐忑。

夏暖不暇思索，“歸云。”

副將挑眉，看向二人的目光充滿質疑，“那你應該認得將軍啊。”

歸云朝的姑娘們誰人不知的將軍，是年僅弱冠便僅次驃騎大將軍被國主封為輔國將軍的杭丠祿。

這消息還是夏暖從給景尚梨處理傷口的老軍醫口中得知的。

景尚梨的傷畢竟敷上了從晉靈界帶來的藥，愈合迅速，讓軍醫也嘆為觀止。他們甚至想向夏暖討要一點“神藥”，奈何夏暖將一整瓶藥一次性給景尚梨用完了。

老軍醫遺憾地看了一眼景尚梨傷處，隔著一層簡陋的被單，什么也看不見。他叮囑了夏暖幾句注意事項，后退一步挑開白布轉身而出。

白布撩起，夏暖看見外面躺著無數傷病，痛呼呻吟在整個營帳中蔓延。

這里是歸云朝軍隊營地的傷兵營，所有的傷兵患者都送往這里。傷兵之中頭腦清醒尚能走路的在處理好傷勢后都回了自己的營帳，此時這里躺在簡陋木板床上的皆是昏迷不醒與斷肢殘臂之兵。

夏暖和景尚梨兩個出現得莫名其妙，若不是有兩個和她們同行互相幫助過的士兵擔保她們無辜。她們只怕會被軍隊直接扔在密林之中自生自滅。

此時她們和眾多傷兵擠在一個傷兵營內僅僅靠一簾白布隔開，雖然比不上晉靈界酩夜軍中單獨準備的營帳舒坦，但總歸是沒有耽擱景尚梨的傷勢。

夏暖手中那一瓶藥說少不少說多不多，景尚梨大腿上的傷口太大，一瓶藥只能止血，愈合效果一時顯著，后面沒有藥物輔助治療的話，這傷勢不知道要拖多久。

還好她們二人都不是人界的姑娘，白布之外的傷兵完全不會對她們造成困擾。

夏暖在景尚梨身邊坐下，手臂上的疼痛已經漸漸消失。她撩開袖子，手臂上被景尚梨抓出來的十個深深指甲印消退，只剩下淺淺的淡紅。

……

軍營主帳。

一個士兵快步而來，跪下行禮，“將軍，副將軍。”

杭丠祿身邊站著副將章然平，章然平黑著臉，愁眉不展。他看了一眼杭丠祿，杭丠祿脫下了鎧甲，一身黑色的棉衣長衫簡樸之極，敵不過俊朗容顏，怎么看都賞心悅目。

杭丠祿靠著太師椅，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淡漠地看了一眼面前跪身行禮的士兵，又抬頭看向章然平。這目光除了淡漠還多了一絲催促。

章然平上前一步，“那兩個姑娘如何出現，出現后發生了什么，都事無巨細地交代一遍。”

士兵立刻將隊伍入陣之后遇見夏暖景尚梨的經歷如實說來，恰好說到二人的武器是長劍長鞭時，被一直沉默的杭丠祿打斷。

“長鞭。”他的聲音清亮，與章然平對視一眼已經各自明白言下之意。

除開弓箭，歸云朝的軍隊擅用長劍長槍，這次與他們開戰的匯舟國軍隊擅用長刀長鞭。

歸云朝之中會用刀的有，但是用鞭之人少之又少。

“將軍。”章然平說道，“回營之前我也覺得有些端倪。她們說自己是歸云朝的人，可是連你都不認識。”

杭丠祿疑惑地嗯了一聲，淡然的目光中有些呆滯和疑惑，“為何要認識我。”

“……屬下未出閣的女兒都識得將軍。”說到這個，章然平咳了咳。他可不好意思說他曾經在女兒的閨房里搜到了杭丠祿的畫像。

杭丠祿不知就里，但他看出了章然平的訕訕。暫時并未追問，扭頭向士兵問道，“可記得二人武器樣式。”

“大概記得。”士兵擰眉回憶了一番，有些遲疑。他瞧杭丠祿和章然平更關注長鞭，也撿著長鞭先說起，“黑袍姑娘用的長鞭，她的鞭子很特別，鞭子和手柄都是玉白色。手柄上似乎還有刻紋，但是屬下記不得是什么紋路。”

平民武器上的刻紋除了龍鳳不能隨意雕刻，其余紋路都能自己決定。只不過，國用武器之上的紋路都是特制且統一的印記。他們只要看一眼印記，就能夠分辨出該武器屬于哪個國家。

“另一個姑娘的劍也不一般。”杭丠祿章然平二人沉思，士兵繼續說道，“她的長劍似乎是特制的，劍柄……若是屬下沒有眼花，她的劍柄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