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漱釉冷眼掃過，眾侍衛頓時氣焰一滅，說是將淇奧壓入大牢，實際上畢恭畢敬不敢得罪半分。
漱釉看著侍衛帶走了自己的兒子，轉身就去了漱生殿。漱生殿中，漱瓷川栢從容居于上位，漱骨已經候在了殿中。
漱骨似笑非笑，眼中眸色沉沉。他朝漱釉一禮，喊了一聲，“姑姑。”
“二姐也是為了淇奧而來罷。”漱瓷在上座泰然坐著，一手托腮，一手翻閱面前卷宗，漫不經心。
漱釉撫了撫衣袖，抬頭側眸朝漱瓷睨去，“淇奧一直陪著我。”
言下之意便是淇奧根本沒有時間去放了那霰雪。
漱骨也上前一步，“淇奧絕無能力破壞煉魂界。”
聞言，漱瓷忽然抬眸勾唇哎呀一聲笑了起來，只是朝漱骨看來的目光可沒有絲毫笑意，“我家阿骨才多大，這就開始健忘了呀。你忘了落在煉魂泉邊的竹節短哨了？”
川栢身神情淡漠地看著漱釉與漱骨，目不斜視地抬手壓下了漱瓷胡亂翻動卷宗的左手。
川栢的手很涼，心浮氣躁的漱瓷被他的手一冰，頓時冷靜了些許。左手不再亂翻卷宗，反手將川栢的手抓住，十指相扣。
漱瓷的話讓漱釉擰眉朝漱骨看去，“你送他的那短哨……”
漱骨的臉色黑沉，氣極反笑，“竹節短哨里有我的靈力。”
如此一來，本身就擁有一部分皇族血脈的淇奧完全有能力使用他存在短哨中的靈力，然后，調動煉魂界。
當初漱骨送淇奧這個禮物，本意只是為了讓淇奧便宜行事，卻沒想到反而讓人抓住了機會。
漱瓷放下了托著腮的手，身子緩緩坐直，認真地看向面前的二人。
“目前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她說道，“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不傷淇奧。”她垂眸把玩著川栢的手指，揉揉捏捏，唇角冷不丁地撇下，柳眉一顰，惆悵一嘆，“畢竟是我的乖乖小外甥，我也很心疼呀。”
變臉的速度完全無法讓人感受到她的真情實感。
所幸在場之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漱釉得了這句話就甩袖而去，漱骨也毫不猶豫地離開，直奔漱玙宮殿。他在來漱生殿之前唯恐生亂，將夏暖送去了景尚梨那處。那邊有一個蘇兮守著，怎么也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此時漱骨要臨時行動，倒也不用分心去擔憂夏暖的安危。
他們一走，漱瓷就拉下了臉，深深呼吸之后咬牙切齒，“真是我的好兒子，坑起自家人來花樣多得不重樣兒呢。”
“該立儲君了。”川栢將手從漱瓷手中抽出，轉而攬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看見你偏心，他自然著急。”
“我哪里偏心了？”漱瓷怒。
“你親自給阿骨安排勢力，攛掇親事……”川栢細數道，“還不偏心？”
漱瓷倚在川栢懷中閉上了嘴。
好像是有點偏心，往日漱骨不在漱石古地，她還能看似不聞不問，但是漱骨回歸，她便想一股腦地替他安排好一切事由，彌補一百多年來隱瞞的愧疚。
……
“他不應該羞愧嗎？怎么還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景尚梨呆呆地看著地面，聲音低沉，神情萎靡。
夏暖不知如何勸，只能坐在她的身邊攬著她的肩膀，輕拍慢撫。二人沉默許久，曾閏孝在外敲門送來了茶水點心。他離開時擔憂地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景尚梨。
夏暖抿了抿唇，將點心喂給景尚梨吃。景尚梨至始至終都靠在夏暖的肩頭，有東西送到嘴邊，她也不拒絕，張口吃下，緩緩咀嚼。這失魂落魄的模樣沒由來得讓人心疼難受。
她不哭不鬧，卻比哭鬧更令人擔憂。
“尚梨。”夏暖輕輕喚了一聲。
半晌，景尚梨才動了動，發出短促微弱的一聲嗯。
“我們去散散心吧。”夏暖甚是溫柔地摸了摸景尚梨的腦袋。
景尚梨成日將自己關在房間中，別說心中有事，就算心中無事也得憋出病來。去外面走走看看，說不定還有其他事情能夠轉移景尚梨的注意力，讓她的心情得到些許舒緩。
景尚梨抓住夏暖了衣袖，搖頭拒絕，“我不想……看見他……”
夏暖大概猜測到景尚梨的意思，“他沒有守在芥子空間外。我進來的時候，他便離開了。”
話音落下，景尚梨又沉默了許久，語言和身體一起停滯。過了一會兒身體放松下來，她自嘲地干笑了兩聲。
“好。”她應道。
不想見到蘇兮的人是她，但是當她得知蘇兮當真沒有守在她的附近，心中的突然翻騰出來一股落寞。
是啊，他為什么要守著她。
她憑什么……
夏暖親自給景尚梨換了一身衣裳，將她重新打扮一番才攜手出門。
……
清言直接飛身掠過了圖靈河，直奔漱焱的宮殿。
才一靠近，清言就看見了漱焱的身影。
漱焱并沒有待在宮殿之內，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殿前樹下的秋千上。長袍落地，長腿彎曲擱在前方，晃蕩的秋千便被牢牢固定。他的身邊還有仆婢端著茶搖著傘，他半瞇著眼睛，目光朝這邊看來。
“清言啊。”他笑了起來，聲音愉快，“怎么樣？”
清言的呼吸一亂，面色沉沉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二皇子。”
漱焱輕輕嗯了一聲，揮了揮手，身邊伺候著的仆婢全部安靜退下，遠離二人。
“滿意嗎？”漱焱身子前傾，手臂搭在腿上。雖在問人，卻不抬眼去看，反而漫不經心攤開了自己的右手，細細地看著自己的掌紋。
“清言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清言看著漱焱，牙色的雙眸在斑駁光影之下時明時暗。
“不明白？”漱焱笑了笑，食指輕輕點了點太陽穴，他緩緩坐直了身體，抬眸朝清言看去，“清言，裝模作樣可不是你的性格。”
清言嘆氣，說道，“二皇子。私放罪犯，天子與庶民同罪。”
漱焱勾唇一笑，墨綠的眼一眨，“怎么，心心念念的人終于重歸自由。你還不滿意？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