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張了張嘴，有些手足無措。恰在此時，漱骨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阿玙。”
“阿玙。”夏暖喊道。
漱玙一怔，抬眸朝夏暖看去。她看了漱骨一眼，抿唇一笑，“我是阿玙。”她走上前來，挽住了夏暖的手臂，“沒事，以后你會想起來的。”
漱骨無可奈何地松開了環住夏暖的手，他總不能在漱玙正傷感的時候和她搶夏暖。
曾經夏暖來過漱石古地，那時候漱玙依然是漱玙，而漱骨還是氳染。兩個小姑娘自然親親熱熱的玩在一起，漱骨知道她們的情分，也不忍心和自己的長姐搶奪夏暖的陪伴。
沒事。
現在把夏暖暫時讓給漱玙，以后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
打定主意，漱骨才放開了夏暖，就瞧見丹木古樹上又落下了一個人影。黑紅的袍衫，黑發綠眸，唇角噙笑。
“叫了長姐，不叫哥哥嗎？”漱焱落在了漱骨的面前，下巴微揚目光掃過夏暖，瞥向漱骨。
“焱，兒。”漱骨揚唇，一字一頓。
漱焱瞇起了眼眸，目光涼涼的滑過了漱骨，落在夏暖身上，“月幾妹妹。”
夏暖眨眨眼，認出了漱焱，“是你啊。”
“是我啊。”漱焱移步站在漱玙的身邊，“之前漱石外面不方便，現在你可以叫我焱哥哥了。”
“嗯——？”夏暖沉吟一聲，目光瞟向了漱骨。
漱骨被氣笑，他抬手勾住漱焱的脖子拉到一邊兒，“瞎忽悠誰呢？”
“我送暖兒去吧。”漱玙抿唇一笑，一臉寵溺的看著漱骨與漱焱。
漱骨頓了頓，側臉看向夏暖。
夏暖朝他一笑，“好啊。”
漱骨揚手拋出一物，漱玙才接在手中，那邊兒的漱焱就翻身扯下了漱骨的手臂，順勢將他過肩摔。漱骨嗬了一聲，反手抓緊漱焱手臂，自己摔落的同時將漱焱也拉倒，并且將漱焱摔入了泉水之中。
濺起的泉水驚擾了旁邊休憩玩鬧的小貓，小貓竄動躲藏，只露出一雙雙閃動的眼睛。
“走吧。”漱玙朝看得興致盎然的夏暖一笑，拉著她的手臂轉身離開，“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溫襲跟上二人，恰好看見漱玙揚了揚手中的東西，這是剛才漱骨扔給她的，一個僅有指節大小的金紅瓷瓶，小巧精致。
“這是什么？”夏暖拿走了金紅瓷瓶，在手中把玩。
“你房間的鑰匙。”漱玙說道。
“鑰匙？這個呀？”夏暖失笑，“好有趣。”
漱玙抿了抿唇，微卷的長發在風中飄動，劃過眼角臉龐帶來酥癢。她眼睛微澀，“是啊，很有趣。”
第一次來到漱石古地的轷月幾，也如同現在的夏暖一般，拿著指節大小的瓷瓶，一臉好奇與興奮。
數百年的記憶就這樣消散。
站在面前的又變成了最初的那個小姑娘。
單純，好奇。
漱玙帶著夏暖走過了丹木古樹走過了嶙峋怪石，這才發現古樹怪石之下的河流是從遠處流淌而來。從樹下而過，再與石中泉水混合交融一同往下。
漱玙拉著夏暖輕聲漫語，溫和輕柔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面。
“…這是丹木古樹…”
“…樹下石中有泉眼，是漱生靈泉…”
“…河是圖靈河，連接著辭冰壁、漱命堂、漱生靈泉和靈壇…”
當漱玙停下腳步，她已經大概給夏暖介紹了一遍漱石古地之中重要的地點和場所。三人一直沿著圖靈河往上，停步在一片杜鵑花林之中。
“就是這里。”漱玙說道，抬起手來，靈力匯入金紅小瓷瓶內。
小小瓷瓶漸漸發散光芒，兩人的眼前依然空無一物，但是夏暖已經驚訝的上前一步抬手探去。面前有一堵靈力與能量交織的小門，夏暖的手直接穿透了那門，手掌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對上夏暖驚奇的目光，漱玙輕輕一笑，“進去吧，還是你從前的房間。只不過娘已經吩咐人把你衣柜里的衣服都換了。”
夏暖眨眨眼，漱玙的目光讓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親近。
這是她的曾經。
這些是她的舊識。
不是家人卻仿佛家人一般的存在。
三人消失在杜鵑花林之中，只有紅色杜鵑在枝頭搖曳風中輕顫，再無人影。
噗通。
漱焱從袖中抓住了趁亂躥入的一尾小魚，揚手一扔，魚兒落入漱生靈泉之中濺起水花。
他垂眸看向坐在漱生靈泉邊的漱骨，方才在漱玙面前的嬉笑模樣已經收斂，目光略沉，“轷月幾是你的，你還想要什么？”
漱骨身子后仰，躺落草地。他的腳邊有嬉戲打鬧的小貓滾動，漱焱的目光一瞥，幾只小貓一個激靈瞬間亂竄逃走。
漱骨笑了一聲，不答反問，“嚇小孩兒做什么？”
“如果你是一個可愛的妹妹，說不定我會一直和顏悅色。”漱焱瞇了瞇眼睛，靈力掃遍全身，水跡瞬間蒸發。
“就算是妹妹，也不一定啊。”漱骨哼笑一聲，“長姐是對皇位無心，否則哪里輪得到你和我爭？別忘了，娘是主君，她亦是女子。別為了自己針對我而找理由。”
無論他成年之后是男是女，漱焱都不會對他和顏悅色，更不可能兄友弟恭。
“我是真心想要一個妹妹。”漱焱嘆了一聲，勾著笑俯看地上的漱骨，“妹妹會撒嬌又可愛，你……”
“會是你的勁敵。”漱骨說道。
聞言，漱焱不以為意的嗤笑了一聲，“勁敵？你嗎？”他負手而立，微微揚起的臉龐沐浴在碎落的陽光之中，“你一成年就大放厥詞，太浮躁了。”
漱骨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雙手枕在頭下，耳邊除了漱焱的聲音便是漱生靈泉的汩汩流動。他和漱焱相差了一百多歲，比漱焱晚成年一百多年。更別說他長年離開漱石待在皇城，漱焱有的人脈關系是他完全無法相提并論的。
如此想來，他與漱焱相爭，結果似乎一目了然。
“你安心守著你的轷月幾。”漱焱說道，“我依然是你的哥哥，會護你和她一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