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夏暖說道，“不過，我想去看看未羽。”

藍田啊了一聲，笑容頓時消失，雙唇撅起，目光瞪來，“你就是為了見他，才跟我下樓的吧？”

“不是啊。”夏暖搖頭，眨眨眼朝藍田微笑，“不是陪你嘛。”

藍田一愣，頓時又笑了起來，腳步一轉轉到了夏暖的身邊，他扯住夏暖的衣袖，“走吧，我們看看他去。”

哄好了藍田，夏暖本以為自己可以安心去看看夏侯未羽，可是路走了一半，他們又停了下來。

因為傳來的砰砰悶響，以及，血腥味。

藍田對白首村的村民比誰都上心，一聞到味道，唯恐是瘟疫病情變異，不由分說得拉著夏暖轉了方向，走到了一房屋面前停下。

門前已經圍著三四個村民，他們見藍田夏暖連忙讓開，恭敬呼喚。

“玉王……”

“夏姑娘……”

“房里的人怎么了？”藍田奇怪的看了神色詭異的眾人一眼，松開夏暖推開了門。

夏暖眨眨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里是童央的屋子。

房門敞開，推門的藍田動作卻瞬間僵硬，手壓在門上腳踏在門前遲遲不動。

“藍田？”夏暖上前，目光從藍田的身旁而過望入房內。

童央的窗戶早就被錙銖封死，盡管現在錙銖不在這里，但是窗戶依舊緊閉。房內只有大門的光亮進入，靠坐在床上的童央蓬頭垢面，神情呆滯。她的雙手卻不停，不停的抬起又錘下，錘在自己的腿上，血腥味亦從那里而來。

最終，藍田還是嘆了口氣，走進了房間。靠近童央，才聽見她還在喃喃自語，低低的聲音，重復的字句，讓周遭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不可以好，阿玉我還沒好，你怎么能走。不可以好，阿玉我還沒好，你怎么能走。不可以不可以……”童央用手錘砸著自己的雙腿，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沾滿了雙手。

夏暖心跳驟然漏拍，她看見童央的腿上有五六個窟窿，仿佛被什么用力扎穿，已經有人給她上藥止血，但是并未包扎。就任由童央不停的捶打自己的傷口，傷口破裂，新的血液又流出……

“央兒的腿本來已經好了，可她今天偷跑出來看見大家之后，忽然發瘋了一樣沖回屋子用樹枝扎自己的腿……”身后有村民跟了進來，雙手抬起，托著一根血淋淋的樹枝。

“作孽。”藍田甩袖，剛才還被夏暖哄的高高興興得他此時一臉煩躁。

“阿玉阿玉阿玉，不要走，我還沒好啊，你不能走，不能，阿玉……”童央的聲音悲涼凄清，仿佛她已經被全世界拋棄，怨氣滿身。

藍田將紗布藥瓶一股腦甩給了村民，“給她處理傷口。”然后便頭也不回得離開。

村民躬身點頭連連應是，夏暖看了童央一眼抬步去追藍田。

藍田并未走遠，他站在門外擰著細細的眉望向遠方。

“藍田，怎么了？”夏暖走到他身邊，拉著他往前走去。

藍田轉頭看來，雌雄莫辨的俊秀面容即使在煩躁之時也看上去楚楚可憐，他咬著唇，仿佛被逼迫做了不情愿的事情，“一點都不想救她。”

“童央？”

藍田點頭嗯了一聲，“你不知道她做過什么，簡直……”他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不忍，“喪心病狂。”

夏暖看不懂他的神色，也不明白他的欲言又止，換了一個問題，“她剛才說的阿玉，是卞玉嗎？”

“是。”

“她這么喜歡卞玉，怎么會讓你們都這么……”夏暖頓了頓，“厭惡她。”

藍田嘆氣，柳眉擰起，“她愛的太癡了，癡狂到可怕的地步。本來卞玉留她一命，也不打算再相見，只是這次亓傾偏偏讓他來白首村……”

“卞玉想殺她？”夏暖驚訝。

“怎么不想。”藍田的聲音拉長如同撒嬌，他睨了一眼夏暖，“暖兒你以后也離童央遠一點。”

夏暖哦了一聲，還想問什么，卻被藍田打斷。他抬手指向前方，束袖上絲絳甩起差點甩到夏暖的鼻子。

“到了，去看你的未羽吧。”藍田說道。

夏暖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走到了夏侯未羽當初自己挑選暫住的房屋，抬眸望去，門窗亦如童央屋子一般關閉。之前即使下肢癱瘓也要守在童央門外的錙銖也轉而坐在了夏侯未羽的門外。

不過錙銖沒有再盤腿坐在地上，他坐在一張小凳上，看見藍田立刻起身站立，然而他的雙腿似乎還未痊愈，踉蹌幾步險些摔倒，幸好他的寬刀在手，落地為杖穩住了身體。

“玉王。”錙銖道。

“還有沒有凳子？”藍田眨巴眼看錙銖。

“呃……”錙銖也愣愣地看著藍田，最后幸虧有路過的村民搬來的一張竹椅才化解了二人對望無語的尷尬境地。

藍田躺在竹椅上，命令錙銖坐下。錙銖也是他的病患，糟蹋身體就是糟蹋他的心血。

二人坐在外，只有夏暖推開了門進了屋。

“未羽。”她擔心的看著在床上盤腿打坐的夏侯未羽。

昏暗中微狹的雙目睜開，縱然漆黑也如同明燈，燃著火光含著暖意，他輕笑一聲，似是松了一口氣，“你醒了就好……”

明明是夏暖擔心夏侯未羽特意而來，進門之后卻是夏侯未羽放下了心，似乎在外的夏暖更令人擔憂。兩人相對而坐，夏暖問起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夏侯未羽也如實告知。

書牙三番五次對她出手，從來都是手下留情，下手從不會傷及性命，甚至連傷她都很罕見。那天從天而降的一棍，估計是書牙吃準了風玉幼會替她擋下，書牙也就借此機會將風玉幼這個后顧之憂打到半殘。

畢竟是風家人，幻術還是讓人忌憚。

而書牙對夏暖卻只是銀針迷暈帶走，路上遇見埋伏的那一批黑衣人才是真正想要夏暖性命的人。書牙不退不逃，反而保護夏暖，即使她自己中箭，她懷中的夏暖依舊毫發無傷。

說真的……

書牙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