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內，就埋下頭將藥罐放好等待錙銖出來。不多時，錙銖出來了，手中的空碗遞給了答答，“喝了。”
解決了每天最麻煩的對象，答答歡歡喜喜的提著木籃子挨個送藥。其他人或妖可比童央好處多了，他們對送藥人無一不是感激微笑，只有童央狀若瘋巔。
吱呀一聲，答答推開了一扇陌生的門。
這是被傳染的送藥人負責的，只不過現在被劃分到了答答的身上。門內是一個雜亂的小院落，小院子里土堆堆積起伏不平。答答走過坑坑洼洼的院子，推開了內室的房門。
房內一床一桌一柜兩個凳子，簡簡單單，一目了然。
沒人。
答答咦了一聲，這可是她第一次送藥遇見房里沒人的情況。白首村的村民如今下肢癱瘓，就算有個別人下肢已經有了些許感知，但并沒有離開房間床榻的必要。
畢竟卞王和化玉城城主特意安排了人為他們熬藥送藥，他們只需要等待喝藥，等待好轉。除了那個一聽見卞王就瘋癲的童央，只怕沒有人愿意在地上爬來爬去。
那么，人去哪了？
答答轉身走回了小院子，目光四掃最終又轉回了身。
“啊！”一聲驚叫，她后退手軟，木籃子眼見著又要摔落。這藥罐若是再被她摔碎只怕要被打罵了。
不過，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出接住了木籃子，保住了其內的藥罐瓷碗。
“你你你……”答答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說話結巴咬著舌，她嘶了一聲，瞪著突然出現坐在門檻上的男子，“你怎么突然出現在……”
剛才她走出門口的時候那里分明沒有人，自己只是轉了個身，這人就坐在門檻上。明明下肢已經癱瘓無力，卻仍然出現的無聲無息。
又是妖啊，妖怪都這么嚇人嗎……
面對答答的忐忑，男子沒有回答，他只是彎身將木籃子放在了地上。
這時答答才看見他的手上滿是泥土灰漬，黑漆漆的幾乎掩蓋了膚色。臟黑的手伸入木籃子中拿出了一個瓷碗，然后男子便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答答。
答答啊了一聲，連忙打開藥罐端起傾倒，黑色的苦澀的藥汁倒入碗中，男子擰著眉喝下。
是妖也怕苦啊。
答答端詳著男子的神情出神，最終被遞回的碗驚醒。男子抬手指向門外，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你不會說話嗎？你叫什么名字？”答答收起藥罐瓷碗，離開前還好奇的詢問，“以后都是我來送藥了，我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
院門半掩，露出門后答答的雙眼。她好奇的看著坐在門檻上的男子，一眨不眨，“我叫答答。”
最終，男子在她的目光下垂下了頭，說出了兩個字，“格陽。”
“你是什么妖怪？”格陽的回答給了答答追問的勇氣，她身體前傾似乎又要走進來。
這一次格陽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劍戳破的答答的勇氣，“出去。”
吱呀一聲，答答后退，院門關閉。
清風卷起，塵土飛揚。
南已木枯，北有冰湖，風挾寒意如浪鋪開。
仙人淚的寒風中顫顫，花盆被人抱緊，嘮叨指責的聲音在隨風飄散。
“說了冰湖寒氣重，你不聽，仙人淚被凍死了怎么辦……”
嘮叨的聲音停下，卞玉抬頭終于看見了隱藏在冰湖旁巨樹下的夏暖。
夏暖從皇池逃出，坐著他的馬車來到白首村之后，總是喜歡一個人獨自待著，偏偏一動不動仿佛神游太虛。
只怕太虛游遍也不能解決她的心事解開她的心結。
“坐這不冷嗎？”卞玉將仙人淚攏在外衫之中，他走到夏暖身邊，“陪我巡視去。”
這里是白首村南邊的天然冰湖，湖不大，卻四季結冰，水質清冽。如今已是寒冬，就算不懼寒冷，也沒必要如此凄涼。
獨坐冰湖，形單影只，惟有寒氣洶涌。
夏暖轉頭看向卞玉，腦中縈繞不散的念頭便脫口而出，“再幫我送一次信吧。”
“送給誰？”卞玉的目光撩了她一眼，便轉身往回。冰湖周圍的寒氣太重，他懷中的仙人淚可受不了。
“氳染。”夏暖只能起身跟上。
“可以啊。反正他在皇池，直接送去溫月殿他就會看見了。”卞玉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夏暖要求給氳染送信了。
不過被允諾的夏暖卻停下了腳步。
“怎么？”卞玉看了她一眼，伸手抓著她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不用送信了。”夏暖任由他拉著往前。
氳染不在皇池。
上次他送來的信中就說了他有事暫且離開，夏暖也不知道現在的他身在何處。
夏暖悵然嘆氣。
本來她只是想要找猶未雪，猶未雪手中的精血貌似還有剩余。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拿給她使用。若是用精血喚回了記憶，那她就不用困惑于和幻境混淆的記憶了。
這是最直接的辦法。
可是，她并沒有法子聯系到猶未雪和桑醉。到了白首村之后，她的尾戒都無法喚出小樓寒珀的人。只怕這一次，自己身邊是真的沒有人了。
沒有氳染相伴，沒有小樓寒珀相護。
遠離了冰湖，夏暖跟著卞玉來到了白首村東邊臨時搭建的熬藥房。他們來的無聲無息，除了被卞玉找出來的管事，其余人各司其職，無一人察覺。
“第一批藥材已經用完，今天用的是元荒門送來的第二批藥材，全都是城主讓人檢查過的，沒有任何問題。”管事恭恭敬敬回稟，“錙銖大人的藥也一起準備了，村民已經有人好轉，想必不久就會痊愈的。”
卞玉嗯了一聲揮手讓管事離開。
夏暖坐在一旁裝貨的木箱上，垂眸看著他懷中的仙人淚，聲音低而輕，似乎在喃喃自語，“你的仙人淚，多了些東西。”
不過她的聲音再低，卞玉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的雙眼微瞇，看來的目光含著詢問和鋒芒。他笑了一聲，勾起嘴角，“多了什么？”
聞言，夏暖卻只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