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她便抱起枕邊的氳染翻身平躺在床上。趴了那么久，身體怪不舒服的。

反倒是把氳染嚇了一跳，他一驚一乍的讓夏暖不要翻身。再三確定夏暖無礙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夏暖的傷好了，他們自然也可以啟程了。

之前漱焱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出發去皇城，現在說什么也不給機會讓他們耽擱時間。半個時辰之后兩輛馬車已經在目友閣外備好，漱焱夏暖分別上了一輛。

而他們身后還悄悄跟上來了一輛熟悉的馬車，桑醉坐在車轅上對氳染招手，讓他看好夏暖。

漱焱單獨一輛馬車，尤珊又被塞到了夏暖身旁，名義上說是照顧夏暖，實際上就是把她交給夏暖當小丫鬟貼身伺候。

祈安跟著桑醉坐在最后的馬車內，他們安安靜靜，絲毫不引人注意。

馬車啟程，漱焱對后面多出來的小尾巴不聞不問，如同不知。

桑醉靠坐在馬車一旁，黑眸目不轉睛的盯著坐在絨毛墊子上閉目養神的祈安。

當祈安睜眼看來，桑醉便覺得有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同時砸下來的還有祈安冰冷的聲音，“有話就說。”

“夏侯未羽和你什么關系……”

桑醉的話音未落，眨眼之間發現睫毛上已經結了一層霜，視線之中的祈安都有些白光朦朧。他哎了一聲，抬手抹了抹眼睛。

“至于嗎？”他無奈說道，抬手間細碎鈴聲叮叮當當，“看來你們之間有不得不說的故事。”

桑醉說完，抬眼就對上了祈安冰冷刺骨的目光。

嗯，看來確實有故事。

茶香在騰騰熱氣中散開，清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尤珊跪坐在絨毯軟墊上身姿端正，不過提著茶壺倒水的手姿態卻有些怪異。就連她自己也嫌棄自己倒水的模樣，擰著眉瞪著眼抿著嘴，仿佛她手中不是一個茶壺，而是某個仇人。

不論怎么說，她在漱石也算得上是皇親啊，雖然地位肯定不如皇族，但是她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在別人的桌前給人參茶倒水。

若只有一個氳染就算了。

偏偏還有一個非漱石皇族的夏暖，她是誰啊，為什么三皇子還要自己伺候她。

悶悶不樂的尤珊給二人倒了茶之后，順其自然的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其實半點伺候人的丫鬟模樣都沒有，但是對于她而言這已經是極限了。

除了尤珊，最舒適的鋪上了絨毯軟枕的軟塌上是捧著茶杯半躺半坐卻仍然氣質難掩的夏暖。氳染就坐在她身前的小案幾上，在面前茶杯中升騰的白氣中瞇起了眼睛。

“啊。”忽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墨綠的眼睛睜大，深邃迷人。夏暖是無緣得見，但是一旁的尤珊看愣了片刻。

漱石古妖純血皇族的瞳色都是墨綠色。

尤珊在漱石中也經常和漱焱漱玙漱瓷見面，他們的眼睛依然漂亮，但是卻沒有氳染的這般驚鴻一瞥，誘人心神。

氳染化人會是什么模樣啊……

尤珊這般想著，也這般問了說出來。那邊氳染想說的話還沒有開頭，就被尤珊奇怪的問題打斷，不免看來。

尤珊心頭一跳，捂著心口怔愣瞪眼，慌忙解釋，“尤珊失言。”

她垂頭懊惱，心里想就算了居然問了出來，這可是變相的詢問氳染成年會選擇的性別啊。而且自己什么身份，怎么能夠直呼氳染的名字。若是不知其身份也就算了，但是自己明明就是知情人還如此，也不知道氳染是否會介懷。

等了半天也沒聽見聲音，尤珊悄悄抬頭，卻看見氳染已經轉頭看向了夏暖。

夏暖眨著眼睛，表情疑惑，但是卻沒有出聲詢問。

氳染低笑了一聲，深邃的眼眸看著夏暖，“小幾，你想知道嗎？”

“現在能知道嗎？”夏暖反問道。

尤珊雖然不喜歡夏暖，但此時心里卻因為她而松了下來。氳染不見得想要告訴自己，但是卻想要借這個問題告訴夏暖。

咦？為什么氳染想要告訴夏暖？

尤珊心中驚訝，再次朝氳染看去，當她看見他望著夏暖的眼神時，大概知道了原因。

原來……

竟然如此。

她哪里配啊。

尤珊不知夏暖身份，不免有些嫌棄。

“可以啊。”氳染點頭，“我早有定奪。”

“可是，你還沒有500歲，沒有辦法化人形嘛。”夏暖歪了歪頭，不理解氳染想要怎么告訴自己他化人的模樣。

氳染和尤珊都是一愣。

氳染失笑，墨綠色的貓眼原本又大又圓，此時微微瞇起蕩出了笑意。他和尤珊都明白，他告訴夏暖的是他成年時的選擇，而夏暖卻是單純的以為他在說他成年后化人的模樣。

“嗯，我化人了就給你看。”他說道，雌雄莫辨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溫柔，“好不好？”

這一聲好不好，讓一旁的尤珊感覺大腦一懵。她甩了甩頭凝眉嘆氣，開始迅速回想漱焱的畫面，企圖將這又沙又柔，蘇到骨子里的三個字忘掉。

“好。”夏暖笑道。

尤珊翻了一個白眼，無比想要離開這輛馬車。

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漱焱為何會讓她來照顧夏暖。無論夏暖原本的身份是什么，她將來的身份足夠漱石皇親的尤珊恭恭敬敬有禮相待。

忽的，靈馬高聲嘶鳴，馬車驟停。

夏暖手中的茶杯頓時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尤珊快速上前，扶住了夏暖，以免她摔下臥榻。放在案幾上的茶杯茶壺幾乎都在這瞬間摔下，頓時一地狼藉，就連柔軟干凈的毛毯軟墊上都是茶漬。

不過瞬間，靈馬又重新平靜，馬車靜止不動。

“怎么回事？”氳染雙目一凜，目光朝窗口看去。

尤珊撩起了窗簾，入眼的竟然是一面冰墻。冰墻近在咫尺，在車廂內幾乎看不見冰墻的盡頭。

然而冰墻外影影綽綽的出現了無數的黑衣身影。

“糟了！”尤珊低呼一聲，也顧不得給氳染撩起的窗簾，甩下手就拉開了車廂門，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