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守好主子,留他們有什么用?
乙月松了一口氣,思索片刻還是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和兩個靈奴一起站在門邊守著。
夏暖自然不知道自己跟著桑醉走一趟,溫月殿的靈奴差點被換掉。此時,她只穿著白色里衣,披散頭發盤坐在床上,而她的對面,是正襟危坐的氳染。
他的背脊挺直,腦袋高揚,墨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著夏暖。
“你相信他只是單純的想教你?”他問道。
夏暖歪了歪頭,肩上發絲滑落,“我不知道。但是只要亓傾能教我,會教我,不就夠了嗎?”
亓傾有什么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夠讓她更加熟練穩固的掌控空氣。就像他今天在她面前展現的一樣。
氳染瞇了瞇眼睛,略微不爽,“他想接近你。”
聞言,夏暖抿唇一笑,淺淺的笑容在黑暗的光影中似乎更加迷人,“只是暫時的而已。”
“可是你是我的!”氳染站了起來,呲牙低吼,弓身豎毛。似乎他面前不是夏暖,而是企圖將他從夏暖身邊剝離的亓傾。
夏暖一愣,氳染的占有欲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她伸手撫摸氳染的脖子,然后將他舉了起來,抱入懷中,“氳染,我想變強。不想永遠被人保護,我也想保護身邊的人。”
氳染的身子一軟,已經在夏暖的言語間屈服。是的,夏暖不能永遠被人保護,她必須變強。他也不可能永遠都在她的身邊。
“那……要不要讓猶未雪再試試,只要你恢復記憶,不用亓傾教,你都是爐火純青的水平。”氳染抬頭蹭了蹭夏暖的下巴。
“不。”她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我不想恢復記憶。”
“為什么?”氳染錯愕,這答案完全出乎意料。
“太痛苦了……”夏暖的聲音有些啞,她將臉埋進了氳染白色的絨毛中,“心很痛,很難受……”
氳染沉默了,他當然沒有忘記夏暖的嘶吼和掙扎的模樣。確實很痛苦,只是看一眼,他都心疼到不行。
“過去的記憶,很重要嗎?”夏暖問道。
氳染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重要嗎?
是很重要,她的過去有她的父母,有她的童年,還有他們之間兩百多年的相伴。
但是,他們中間空白的兩百年里似乎并不美好。否則她怎么會被種下魂印,前兩百多年的記憶被前殿下封印后,后兩百年的記憶也沒能幸免。
遲遲沒有聽到氳染的聲音,夏暖躊躇許久還是說出了心底的話,“不重要的話……我能不能就這樣活下去?”
不要想起過去。
不去回憶死在花海中的紫裙夫人,不去記起火焰中殺人弒妹的持劍男子。
每次想起他們的臉,夏暖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停止跳動了。難以言表的心疼和哀傷幾乎要將她的心撞的支離破碎,但是她卻說不出一個字表達出來。
盡管更深的回憶中,紅繩提金鈴的女人以及和她比劍的男人讓她感覺很溫暖。但是這溫暖不過須臾,所有的畫面和感官都會被鮮血和火焰,痛苦和難過取代。
“我可以重新學我以前會的一切,可以重新認識以前認識的人。”夏暖松開了氳染,雙手捧起了他小小的腦袋。她看不見,但她知道,氳染的眼睛一定看著自己。
“小幾。”氳染喊道,神色復雜。
她知道她以前會什么嗎?只是兩百歲,但是琴棋書畫文韜武略任何一樣都不輸妖王。而她曾經認識的人……
死的死了。
走的走了。
沒有走的,只有自己和猶未雪母子。只有他們三個,在原地等待她的消息。誰能夠想到,他們等到的她,已經不愿意想起有他們的記憶,不愿意想起殿下妖王和女帝悉心培養教授的一切本事。
“我不恢復記憶了,好不好?”夏暖問道。
“好……”
氳染聽見一個字從口中而出,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聲音。
他同意了嗎?同意夏暖不再去回想過去,不用再體會記憶的痛苦。可是為什么這個字說出來之后,他就像陷入了水中,無處著力。
“咕咕咕。”
白色的信鴿飛落,停在一個男子的手臂上。信鴿吐出了一顆圓潤晶瑩的冰球。一只手將冰球捏住,啪嚓一聲,冰球便在指尖碎裂。
男子閉眼擰眉,忽的,他的眼睛睜開,飽滿的唇因驚訝而微張。他匆忙轉身,信鴿失去了手臂支撐,展開雙翅撲騰起飛。
“嘭”
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大力推開,男子一腳踏入卻發現房間中只有一個收拾房間的人類小丫頭。
“翾王呢?”他問道。
小丫頭怔愣在原地,雙眼瞪大眨也不眨的看著門口俊朗無比的男子。
“回答。”男子擰眉冷眼瞪去。
小丫頭身子一抖,過快的心跳讓她語無倫次,“翾王出去……不是,卞、卞王來了,翾王去迎接卞王了……”
話還沒有說完,小丫頭眼前一花,就失去了男子的蹤影。
“啊天吶。”她臉頰緋紅,蹲下身捂著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如同砸在手心中,“夏侯大人也好好看,他們妖靈怎么都長的這么好……”
“哐當”
城門口,一個木箱被扔在地上,沒有鎖上的蓋子在跌撞中打開,幾個人頭咕嚕嚕滾落地面。在妖兵組織下來往有序的人類頓時混亂了起來,不少人被滾落到腳邊的血淋淋的人頭嚇到。
“卞王,這是……”老城主常樂尚且從容,雖然驚訝,但是并沒有受驚。他抬頭疑惑的看向面前縱馬停下的人。
馬上的人穿著紅色的廣袖華袍,張揚的顏色,艷麗的花紋讓人僅僅看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他揚起笑,紅褐色的桃花眼半彎如同月牙,妖冶迷人。
“劫災銀的劫匪啊。”他笑吟吟的說道。
在駿馬前方還站著一個人,白色長袍,青色滾邊,精致的青竹暗紋,顏色清淺卻不黯淡。他長身鶴立,看向卞玉的目光帶著淡笑,笑意淺淺不細看都可能直接忽略。
“卞玉,別嚇人。”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