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依舊煩躁和不耐，只是沒有像方才對自己的隨從一樣讓這些心懷感激的民眾的耳朵起霜進而威懾。

民眾們也不生氣，略有尷尬，依舊揚著笑容。

“是是是。”

“我們太啰嗦了，不說了。”

“是啊，打擾到祈長老了。”

他們的自責讓更多的人側目，元荒門的威望可是一日比一日高了。當街冷言相對，這些人也笑臉相迎。

不過大家都能理解。

這些人無一不是接受了元荒門幫助的民眾。或錢，或藥，或命，都是元荒門給予深陷困境中的民眾，是元荒門將他們拉出苦海。

若是說九妖治界，元荒便是扶人。九妖管制晉靈格局，處決大事護安寧，元荒救死扶傷，幫扶民眾出困境。

所謂大智治制，小智治人。

九妖為大智，元荒可當小智。

而元荒又與九妖不同。九妖是晉靈所孕，為治世而生。元荒門成員皆是妖民，卻能齊心協力濟世為民。

這樣無償的恩德自然不會被忘卻，就算無以為報也會銘記在心，更不會因為元荒門的長老不喜說話就消散就不滿。

濟世為民是元荒門的事。

感恩是受助者的事。

元荒門的血脈雜駁，脾性不一，不會面對別人的感激也沒什么奇怪的。他們只要濟世為民就足夠了。

感激的男女老少表達了謝意遲遲不愿離開，歡天喜地的圍在小茶攤旁邊看行刑。小茶攤的老板喜笑顏開的招呼大家坐下，看向祈長老的目光中也全是感激。

“吱呀”

刑場旁邊的茶樓上，一扇窗戶緩緩打開，半透明的細紗窗簾垂下，窗內人影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岑岑”破碎的鈴聲中，一個白衣男子走了過來，坐在窗邊，透過窗簾可以清晰的觀察外面的一切。

忽然，他擰了擰眉，“暖兒怎么也在？”

“夏姑娘剛才聽聞行刑，一時好奇就過來了。少主，需要給氳染傳消息讓他們離開嗎？”左歡站在桑醉的身后，往外望去。

那個女子不知道是誰，但是樓主少主以及氳染對她的態度讓整個小樓寒珀的人都不禁深思，也不敢輕舉妄動。對她影蹤舉動的掌握并不是監控，而是一種保護。

“不用。”桑醉搖了搖頭，手指朝那邊一指，“看見她身邊那個小丫頭了嗎？”

“嗯？”

左歡一愣，他家少主上一句還在問夏姑娘，下一句就看上別人了？這見異思遷的速度略快，他這個暗衛果然望塵莫及。

桑醉見左歡久久沒有反應，回頭一看就發現這人臉上表情詭異而曖昧。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了。

桑醉頗為不耐煩的放下了手，“那是靨王鳶娓的暗衛。”

有暗衛守在夏暖的身邊，自然會全力保護她的安全。九妖的暗衛可不是凡品，在他們的保護下完全足夠應對接下來會發生的小混亂了。

“什么？”左歡驚訝，瞪大雙目，“暗衛？這個胖丫頭？這身板當靈奴也不夠資格吧。”

桑醉說道，“暗衛的標準和靈奴可不一樣。”

一個是保護人，一個是服侍人。

標準怎么可能一樣。

左歡說不過自己的主子，也不能說過自己的主子。干脆利落的拋下了這個話題，說起了正事，“少主，人劫走之后，有其他指示嗎？”

“沒有。”桑醉搖頭，目光掃了一眼正被妖兵架起哆哆嗦嗦往行刑臺上走的犯人。

“是。”左歡頷首。

今天桑醉本來完全就不需要過問這邊的行動，他特地跑一趟，身為暗衛的左歡自然要問清楚他的意圖。現在問清楚了，沒有其他的指示，那就按照原來計劃行動。

“對了。”桑醉看了看天色，馬上就到行刑時間，他看向左歡，“讓我們的人注意點。任務中別和暖兒有接觸，護在她身邊的人也撤下來，免得那些疑神疑鬼的人揣測她。”

“是。”

左歡退出房間，下達指令。

至于元荒門的人在場，會不會影響任務就不需要上報請示了。誰也不能影響小樓寒珀的任務，就算對方是全民恩人，而他們是晉靈公敵。

陽光灼目。

犯人被妖兵鎖在了散靈陣的中央，妖兵退下。督刑官抬腳走上了行刑臺的階梯。

圍觀的民眾們一陣激動，有甚者更是發出了歡呼。

死吧，死吧。

“左家怎么就出了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子孫！”有老人在扼腕感嘆，只是聲音很快淹沒在聲浪之中。

“左家？”夏暖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字，略有疑惑。

“皇城內除了九妖的三大勢力之一。”小繭貼心解釋，臉上是可愛的笑，不過她的手已經不動神色的按在了腰間的兩把匕首上，“犯人左舜，左家旁支庶子，其母為蛇妖，他生下來時上身人，下身蛇。長大后修煉了才能夠完全化作人身。而他平日里仗勢欺人，偏偏每次都能找到好借口，逃脫懲戒。”

小繭并沒有壓低聲音，宛若談論家長里短的語氣和音調讓周圍的人也聽了個七七八八。一時間，周圍的人臉上都布滿了厭惡憤怒。一個有大家族庇護，又會找尋懲戒漏洞的人，他們可不覺得是聰明，這是狡詐，是惡劣。

“這一次啊。”小繭笑出了聲，“這個左舜暗中和上靈界的人接觸，意圖偷走皇城的布防圖。”

“這混蛋真是異想天開，皇城中也是他一個旁支庶子能胡亂作為的？”

“是啊，幸好左家沒被這不肖子孫連累啊。”

“殿下圣明，才不會罪責無辜人。”

民眾憤怒，不過只是對左舜。他們為左家慶幸，這么好的一個大妖古族可不能因為這些紈绔子弟給玷污了。

蠢。

氳染看著癱軟在散靈陣中的左舜，做出評價。

夏暖哦了一聲，這才明白了要處決的是一個什么樣的犯人。

通敵判界，自然罪無可恕。

雖然現在兩界無戰事，但是兩百多年前的大戰也沒有人可以忘記。那場戰爭可是硬生生的用晉靈的殿下和妖王的生命來停止的。

慘烈而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