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園的梅花,顧明珠頓時想起皇宮里的禁地,那個被封鎖住的院子也像是如此,甚至比這里還要美。
梅花盛開之際,花瓣飛舞,讓人陷入一片花海當中。
那個時候的君妃笑靨如花,琴瑟和鳴,該是何等的一副景象。
顧明珠沉下眸子,思緒萬千,又是想起裴瑯,若是當時君妃沒遭到賊人所害,裴瑯應該是萬千尊貴集于一身,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根本不用承受現在的這等痛苦。
“呀!”姜映月突然間驚呼一聲,視線很快就被其他吸引過去,她所看向的地方,正是在梅園里聚集的一群人,皆都是儒雅俊秀之輩。其中喬子期一身白色長衫,微微抬起下顎看向一朵梅花,他的神色專注,顯現出最完美的側顏。
姜映月正是看到他,臉色才羞紅起來。
顧明珠看到喬子期微微一笑,她的兄長不論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輸給他人,他的氣質和風度不容小覷。
她正這么想著,突然間余光看到一陌生男子,男子持著折扇,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輕佻的感覺。
“……”
男子注意到視線,抬起臉望來。
兩個人對視,顧明珠下意識的眉頭一皺,那人的眉眼……
男子打開折扇,視線直勾勾的落在顧明珠身上,沉黑的眼睛無比輕浮,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讓人感到羞澀。
“那是何人?”顧明珠開口問道。
“誰?”
姜映月一同望過去,看到持著折扇的男子,頓時撇了撇嘴,“馬文初,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與顧府的二少爺一個德行的人!”姜映月的話語里滿是不屑,這等整日出入于煙花之地的人,她才看不上。
不過話語說出口,姜映月頓時想起顧明珠也是顧家的人,燦燦的笑著,露出尷尬之色。
“我那……不是那個意思,顧家是顧家,明珠你是你,兩者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
“馬文初……”顧明珠喃喃道,眼中閃過疑惑之色。
那個人的眉眼像極了他,明明仔細看去一點相像之處都沒有,但不知為何卻是有這種感覺。
只要將一個人放到了心里,透過千萬人群,一眼就能認出他。
“明珠,他是風浪成性的人,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你可不能被他外表給迷住,那個人使不得,爛泥扶不上墻的!”姜映月正如此說著,馬文初看著端過來酒水的婢女,視線直勾勾的落在人臉上。
婢女遞過酒杯的時候,他趁機摸了兩把女子的小手。
女子一驚,面色羞紅。
馬文初笑的尤為開懷,直接放聲大笑起來,他身邊的人無奈的搖搖頭,本性不可移,早就知曉他是這樣的人,也見怪不怪了。
顧明珠看到這一幕渾身打了個冷顫,可能是她太累了,怎么會把這種無賴看成是裴瑯。
“罪過罪過……”若是裴瑯知曉,定會不喜。
……
宴會擺上酒席,顧明珠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坐在這里并不顯眼,又能把整個局面看得清清楚楚。
這種宴會她并沒放在心上,反正宴會的主角也不會是她。
顧明珠獨自一人倒了一杯果酒,果酒釀的正好,酒氣不重,味道酸甜,正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不由得多喝了兩杯,喝完之后酒氣才上來,身體燥熱起來。
“顧小姐。”突然間一道清脆的聲音落下,有個人直接坐到她身邊。
宴會廳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過來,一下子落在二人身上,顧明珠獨自喝酒,根本沒注意過四周的氣氛,就連瑾含煙是何時走到她身旁的都沒有發覺。
“瑾小姐!”顧明珠咳嗽兩聲,將酒杯放下看向她。
瑾含煙是個柔弱的美人,一舉一動都充滿著優雅,為人溫和,聲音如流水一樣,那種淡然的氣質不論何人見了都會心動。就連顧明珠看向瑾含煙的時候,都難得的心生好感。
“顧小姐,我聽說府邸上的顧大小姐身體抱恙,前些日子摔倒碰傷了腦袋,不知道好些了沒有?”瑾含煙眼中帶著憂色,微微蹙眉。
顧明珠也聽說了此事,讓人送了一些補品,就沒放到心上。
但今日一看顧長雪沒有赴宴,就知道她的傷勢嚴重,到現在都沒有恢復。
碰到了腦袋……
前世的顧長雪有出過事故嗎?她嫁給三皇子之前都是安安靜靜的,沒鬧過任何事情。
“這個……顧府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從丫鬟那邊聽到一些風聲而已。”顧明珠微微一笑,開口答道。
“原來如此。”瑾含煙點了點頭,隨手拿起一旁的酒壺,要給顧明珠倒上一杯。
顧明珠迅速雙手抬起接酒,“麻煩瑾小姐了。”
瑾含煙的話語讓四周掀起漣漪,都紛紛低聲討論 起來。
顧明珠耳朵靈敏,雖然周圍探討的聲音小,她還是捕捉到了一些風聲。
“聽說三皇子要納顧家大小姐為側妃……要在大婚的同一天納進來。”
“三皇子真是情深義重,對顧長雪一往情深,就是委屈了瑾小姐,堂堂相府千金,竟然要與一個庶女一同進門!”
顧明珠暗暗吃驚,露出驚容,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這一世要迎娶瑾含煙為妻了?
她在喬府整日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忽略了京城風聲,沒想到這才過一月有余,就發生了這么重大的事情。
前世三皇子迎娶的人并不是什么相府千金,而是只娶了顧長雪一個人,唯獨寵愛她,結果沒想到……
顧明珠抬眼看向瑾含煙,瑾含煙微微低頭,垂下眸子,臉色一片平靜不起漣漪。
她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身影顯得柔弱。
不知她心中想法如何,是不是覺得委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論怎樣都會是一個結果,我心平靜,所以顧小姐也用不著用那種目光瞧著我。”瑾含煙似乎讀懂顧明珠眼中憐憫神色,靜靜地道,嘴角帶著一股輕描淡寫的笑容。
“是啊……”
顧明珠淡淡的應了一聲,收回目光。
瑾含煙只是飲了小半杯隨即離開,去與別人寒暄,顧明珠這里又是恢復平靜,只剩下她一個人。
“三皇子此次迎娶的是相門之女……爭奪皇位勝券在握。”顧明珠喃喃道,后背發冷。
三皇子針對裴瑯,恨不得讓他消失。
若是真的得到了皇位,成為帝王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會把東廠斬草除根……
“裴瑯有危險!”
但即便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什么都改變不了,這婚約是圣旨賜婚的,任何人不得忤逆。
顧明珠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又是喝了一壺酒,沒過一會兒整個腦子都昏昏沉沉起來。
她的酒量不高,就算喝的是果酒,也有點酒意上頭。
顧明珠掙扎著起身,向外走去,準備去吹吹風醒酒,若是把醉酒姿態展現給別人看,倒是失禮。
走到屋外,顧明珠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呼……”
梅花清香傳來,她看著滿院子的梅花,神色迷離。
“飛入梅花總不見……”她喃喃道,不由得吟出一句詩,梅花如此美麗,景色沉醉迷人,讓人淪陷。
顧明珠抬起腳步,往梅林深處走去。
微風吹過,帶著一絲沁涼,顧明珠感到舒服,不由得瞇起了眼。
她靜靜地站在樹叢下,抬頭望著花瓣,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此地如此寂靜,只能聽得到風聲,和不遠處傳來的吹簫聲。
“……”
不遠處,一道身影閃過。
顧明珠望過去,酒醒了大半,那青色長衫她記得,那人腰上系著翠綠的玉佩她也記得。
宇文初?
他如此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顧明珠的腳步不由得跟隨過去,她下意識的動用輕功,腳步落下,寂靜無聲,不會讓人發覺。
現在時候,應該是眾人聚集在廳堂喝酒擺宴,為何他一人會離開。
顧明珠暗暗跟在宇文初身后,盯著他的身影,他的腳步動作,越看越覺得像極了一個人。
“真是太像了……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為何我會覺得他們是一個人?”
顧明珠將古怪的感覺壓下,眉頭緊皺。
沒過一會兒,梅林竟然有通往西院的小道,宇文初輕松翻墻過去,他的輕功敏捷,沒有多余的動作。若說一個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有這等身手,顧明珠是不信的。
“果然古怪。”
宇文初到這里肯定是另有目的。
顧明珠也悄聲翻墻跟過去,沒過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閣樓處。所有的下人都去忙宴會的事情,此時留在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很少,此處更是空空蕩蕩的,見不著一個人。
宇文初看了眼四周,確認沒人后,就打開其中一扇門走了進去。
顧明珠躲在墻角,“他要干什么?”他現在的樣子簡直是在做賊,像是去偷竊什么東西,要不然如此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要不要跟過去……”
顧明珠喃喃,屋子里有些兇險,她開門的剎那鬧出一點動靜,可能會被發覺。
顧明珠在門外猶豫許久,最后走過去,輕輕地打開窗戶的一個縫隙。
屋子里,擺放著書架,一股墨水的味道傳來,這里……是相府的書房!
“書房?”
她定神看去,宇文初的身影忙碌,走到空白的墻面前敲敲打打,似乎在探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