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在繡帕子?”青竹關了窗,頓時沒了寒氣襲來,屋子里有了暖意,她伸長著脖子看來,顧明珠匆匆把帕子捏在手中,勉強一笑,“繡的不好看,還是不要看了。”
“小姐若是喜歡帕子,讓蘇繡娘給小姐繡兩條就好。”
顧明珠金枝玉葉,雙手白嫩,什么時候做過這樣的粗活,小姐的那雙手就是用來詩情畫意的,繡東西這等粗活可不能讓她做。
顧明珠聽了,把帕子放下,笑了笑,“也是,我就是有些悶,才找點事做的。”
外面轟隆一聲,打雷閃電,顯得異常可怕。
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這么大的雨了,顧明珠有些恍惚,看著外面,久久的沒有緩過神來。
父親的死已經查的水落石出,但幕后下手的人,是宮里高高在上的身份,是魏皇后下手的可能性最大。也只有她能夠只手遮天,把整件事情全部遮掩下去。
她該怎么做才能把事情揭露真相大白……
顧明珠越想越覺得頭疼,她現在還牽扯不到宮內的事里去,也沒那個權力。這一世就算揭露了一切又如何,終究什么都做不到。
她手扶著額,搖了搖頭,開口道:“青衣呢?”
青衣來去無蹤,經常不在府內,就算在也像個沒事人似的。顧明珠知曉她原本是裴瑯身邊的人,也就順著她去,沒把她當成自己的丫鬟看。
她也是個老實可靠的,做事有自己的準則,平時少言寡語,不過對顧明珠很忠誠,沒做過傷害她的事,這樣就足夠了。
“青衣出門了,約兩天沒有回來,下次要不要提點一句?”青竹開口問道。
青衣平時獨來獨往,做事神秘,而且身上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場,她就算有意親近,都說不上幾句話。不過像這次一樣一聲不吭的離開,未免太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不用。”顧明珠搖了搖頭,隨著她去。
她本想是通過青衣聯系裴瑯,把老宮女的事情告訴他,但仔細考慮,又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說。
他若是知曉有人在背后調查自己,應該是不喜的。
“這件事等到時候再說吧……”
……
宋鏡時回到宋府,渾身濕透,身體冰冷起來。
丫鬟給她放沐浴的水,他泡在溫水里許久,才讓麻木的身體恢復知覺。
英明一世的他,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坑騙了,如今他無計可施,只能讓小廝去變賣了字畫,才把那些債全部還上,如今的宋家真的是一窮二白了。
“不行……”
宋鏡時起身,“必須盡早把趙忠拉攏到身邊才是!不管發生什么,必須先要拉攏他……”
他已經錯失了一個王衍之,不能再錯失趙忠!
宋鏡時讓小廝去找趙忠,他還有一些剩下的銀子,用這些銀子讓趙忠拿去給他母親看病,事情已經耽擱兩日,不知會不會出現變故。
小廝冒著大雨去客棧找趙忠,沒想到客棧里的小二說趙忠早已退房,已經離去好幾日了。
“他退房走了?”
“對!走的時候還是坐馬車走的。”
因為馬車樣子華貴,小二就記得特別清楚,獨臂男子在客棧里住了幾日,吃的都是最便宜的面,本以為他是個窮困潦倒的人,沒想到離去的時候坐的是最為貴重的馬車。
“那似乎是……西邊街道喬家的馬車!”小二想了想,開口道。
喬子期經常在京城閑逛,與那些貴族子弟混在一起,喬家的財力雄厚,在花銷上自然不手軟,喬子期出行定要坐馬車或者是騎馬,這一來二去京城街道兩側的店家都已經熟悉了。
“喬家?”
小廝聽了眼睛瞪大,迅速返回宋府,把整件事情與宋鏡時說了一遍。
宋鏡時聽到后,下意識的把茶杯都給捏碎了。
“喬家……顧明珠!”他瞇起眼,身子在顫抖,喬家馬車把趙忠接走,那么肯定是顧明珠在從中作梗!她怎會知道趙忠的事,趙忠剛入京城沒幾天,她怎么會得到準確消息的?
宋鏡時的眼神冰冷起來,冷眼望過小廝,視線掃過屋子里的所有下人。
如此一來,他就只能懷疑一件事,宋府有顧明珠的眼線!
“少爺……”
丫鬟走過來,用帕子擦著他的手,把碎片一個個掃落下來,“少爺,要保重身體啊。”
宋鏡時的手被碎片劃傷,鮮血不停滲出,但如今府內沒有銀子,誰都不敢貿然去找大夫。就算是受傷,也只能自己敷點金瘡藥了。
“你們都出去!”宋鏡時冷聲說道。
下人默不作聲,全部走出去,誰都不敢在宋鏡時惱怒的時候觸霉頭。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給他上藥,宋鏡時面色不善,“如今趙忠都給顧明珠哄騙走了……”
“不,趙忠為人誠懇,絕不會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他說要報恩,就一定會留在我身邊!”宋鏡時想起趙忠的心性,沒有人比趙忠更為忠誠了,就算別人開出百兩黃金,他也不會因為利益背信棄義。
宋鏡時認識趙忠十多年,對他十分信任,不由得放下了心。
等明日他就找趙忠,說服他,讓他到自己手底下做活兒。
另一處。
同樣心思煩亂的人還有顧鳶兒,顧鳶兒已經等了將近半月的時間,宋府依舊沒有消息,宋夫人病情時好時壞,整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她來回踱步,擰緊眉頭,生怕過些日子宋鏡時就會把自己忘掉,她還沒有進宋府的門,萬事都不可松懈。
陳氏見顧鳶兒焦慮,見她一日比一日憔悴,給她支了個招。
“你明日帶著人參去宋府拜訪。”
“對對……”顧鳶兒點了點頭,宋夫人是她未來的婆母,她帶補品登門拜訪是理所當然的,而且還能順便看看宋鏡時,打探一下他的心思。
“那宋夫人的病情如何,你可要看準了!”陳氏開口提醒,心中總是惦念,總覺著是她弄出來的一樣。
“我知道了,娘。”
顧鳶兒滿臉的欣喜,一想到能見到宋鏡時,她就心里平靜不下來。
第二日,雨漸停,天色微冷。
顧鳶兒帶著丫鬟,拎著一堆東西,去往宋府。
到了宋府,府邸門緊閉,顧鳶兒前去敲門。過了許久,才有人過來開門,守門的人都精神不濟,打著哈欠。
“做什么的?”他斜眼打量著顧鳶兒,顯然是沒認出來顧家小姐。
顧鳶兒身邊的丫鬟紫鵑走上前,雙手叉腰,冷哼的說道:“顧家二小姐來訪,還不趕緊恭迎進去!”
“顧家的?”
守門人想了一會兒,想起不久前顧家的夫人就來過,當時就把宋夫人氣的大病一場,病到現在都沒好。
守門人眉頭擰緊,不知道如今顧家來人是要做什么。
“進去吧。”
他讓開身子,讓兩個人走進去。
顧家冷冷清清,差遣走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如今府里沒剩下幾個丫鬟。院子里雜草叢生,湖水上面漂浮著樹葉,因為沒有人打理,導致荒蕪的景象。
顧鳶兒只想著馬上能見到宋鏡時,這些情況都沒有發覺。
反倒是她身邊的丫鬟紫鵑看了一圈,心里在嘀咕,怎么宋府落魄成這樣,比起顧家還要差數倍。
“小姐,奴婢去問問那個丫鬟。”
紫鵑先走上前,詢問一個丫鬟,丫鬟點了點頭,給二人帶路,直接引到宋夫人的房間里。
宋夫人房間里藥味彌漫,一種極其苦澀難聞的味道。
顧鳶兒一踏入屋子,頓時皺緊眉頭。
她望過去,瞧了許久,才看出躺在床上的人,短短的半月多的時間,宋夫人仿佛蒼老了好幾歲,頭發都有了白發,此時她被人扶起來喝藥。
“夫人,該喝藥了。”
丫鬟柔聲說道,丫鬟倒是樣貌極好,身上穿著也是干干凈凈的,手腕上還戴著翡翠鐲子,看起來不像是宋夫人身邊的丫鬟。
宋夫人聞著苦澀的藥,下意識的咽唔著,不想喝藥。
“夫人,少爺說了,必須親眼看你喝下去,這樣病才能好起來。”
“來……”丫鬟把碗舉起,往宋夫人的嘴邊湊去,宋夫人直接伸手,把碗打翻。“不喝……我不喝……”
碗落在丫鬟的肚子上,丫鬟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捂住自己的小腹。
“我的孩子……”
她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事,這孩子可是她的希望,她將來要靠著孩子出人頭地的。
顧鳶兒本是在一旁靜靜地瞧著,想等宋夫人喝完藥之后,再過去說話。但丫鬟的一句話,直接把她的心神都勾了去。
她的孩子?
區區一個奴婢怎么會有孩子!若是腹中有孩子的話,那就只能是主子的孩子了……
如今宋府的主人只有宋鏡時一人,難不成……
顧鳶兒的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翠兒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發現沒有任何異樣之后,不禁笑了笑,笑容充滿母性光輝。
緊接著她抬起臉,準備再去拿一碗藥,沒想到一抬起臉,就撞入顧鳶兒那冰冷的眸子中。
“顧二小姐?怎么會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