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顧明珠無比淡定,不像起初一樣擔憂,而是開始安心喝藥養病。沒過幾天她的風寒就好了大半,可以出門走動了。
這一日,顧明珠又開始拿起針線,繼續縫制荷包,她不知道縫壞了多少個,都是慘不忍睹的樣子。就連佩蘭見了都嘆一口氣,小姐雖然聰慧,不過在針線活方面是真的沒有天賦。
“小姐。”
青竹推門走進來,顧明珠下意識的皺眉,這幾日喝藥,苦的她下意識的產生排斥心理。
青竹見了不禁一笑,“小姐的風寒已經大好,可以不用喝藥了。”
顧明珠舒出一口氣,眉頭舒展開來,不用喝藥是最好的,她感覺身上都是這苦澀的湯藥味。
青竹走過來,將折疊好的信遞給顧明珠,說道:“這是督公大人托我轉給小姐的。”
“裴瑯?”顧明珠眼前一亮,自從那一日裴瑯答應她,要幫助她之后就離開了府邸,接連幾天都沒有回來,也不解身上的毒了。她去請問過鬼醫,鬼醫說沒什么問題,急于解毒會給身體產生重負,不如慢慢來,對身體更好。
今日意外的接到裴瑯的書信,顧明珠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心里舒暢起來,眉目間都有了笑意。
她打開書信,書信上面寫的并不是其他,而是鄭重的事情。裴瑯已經打探到賑災的物資會送往哪一處,果然是由宋鏡時來負責此次事情。
“賑災……”
顧明珠看著地點位置,覺得這路有些熟悉。
她沉思了一會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頭一皺,迅速起身。“青衣,我要更衣。”
“小姐,可是要出門?小姐的風寒剛好,還是不要受風比較好……”青衣生怕顧明珠身體再出現變故,上次發熱不知道多讓人擔心。
顧明珠點頭,“我要去見他。”
“小姐,唉……”青竹嘆了口氣,她已經看不透小姐和督公大人之間的關系了,她不敢想,自家小姐貴為嫡女,況且有喬家的財力在,不比那些京城的貴女差,應該是有極好的姻緣的。但沒想到此時小姐是極其在意督公大人,那督公可是……宦臣啊!
顧明珠匆匆的坐上馬車,趕到督公府,直接走進去。
督公府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此女也是奇特,城中其他人怕督公怕的要死,唯獨這女子,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樣。而且……督公的反應也是古怪,難不成真的對這女子動情了?
顧明珠直接推門進入書房里,抬眼就看到裴瑯。
“你給我的書信,我看到了!”
她的手中拿著書信,走過去攤在桌子上,話語急迫,“你說的這個位置……可有圖紙?或是周圍的地形畫圖也可以。”
裴瑯見到顧明珠眼睛微微瞇起,點了點頭,“有。”
他從一旁挑選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古舊的圖紙,在桌面上攤開,上面的地形畫的簡略,不過還是能看清楚。
顧明珠認真的看去,最后視線落在山形上。“果然是這樣。”
她喃喃道,神色認真,纖細白皙的手指過圖紙,指出一條道路來。
裴瑯眼中有了驚詫,若是平凡人家的女子肯定看不懂這圖紙,沒有學過四書五經和兵法,就算是看到這圖,也分辨不出來哪里是山哪里是河,這都是帶軍打仗的軍師所學的內容。
“宋鏡時會帶著賑災糧,去往惠州。”
“到時候將會通過這山頭,太行山連綿不絕,若是跨山絕對不易。”她指了指旁邊的官道,說道:“他們會試著往此處走,不過……天災人禍,導致百姓顛沛流離,那些窮困的人背井離鄉,靠山吃山,所以此處應該全被難民占領。”
顧明珠皺眉,凝重的說出一番話。
“朝廷賑災,賑災不是第一目的,最主要的是做給天下人看。因此若是在半道中賑災糧食全部分發給這些人,這功績絕對不大……因此他們會盡量避開這些人!”
裴瑯聽著顧明珠的話,不禁有了感嘆。她不光是聰慧,一些事情也看得通透,若是身為男子,肯定能有一番作為。
不過……看著她現在的行事作風,也是極其我行我素。
裴瑯嘴角一勾,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說道:“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顧明珠認真的看著圖紙,看了一圈,在心中再三推敲才確定下來,“所以他們會走水路!”她的手指指向另外一個方向,水路不會有難民攔著,會更好通行。
她抬起臉,看向裴瑯,說道:“應該到這里攔截他們。”
真是聰慧。
顧明珠沉黑的眼,此時閃著光芒,讓她更為靈動起來,比起一般空有虛表的女子還要絕美,她的想法和內心真是讓人猜不透。
裴瑯靜靜地看著顧明珠,盯了她許久。顧明珠神采奕奕的說出這些話,當說完之后,才松了一口氣,此時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裴瑯這么直勾勾看著她的眼神,都讓她感到不自在。
她收回手,站直身子,咳嗽了兩聲。
“你……你聽信我一次也好,我絕不是在說空話,此事是我拜托你的,我也要出一份力!”
“我早已派人過去了。”
裴瑯淡淡的開口,此事顧明珠想到了,他怎么可能沒想到。上一刻他就已經讓人去水路攔截宋鏡時帶領的賑災糧食,沒想到下一刻顧明珠就出現在這里,說出與他同樣的話。
“真的?”顧明珠驚訝,她燦燦的一笑,覺得尷尬。她倒是忘了,面前的人可是那傳聞中才智無雙的裴瑯,將一切事物全部掌控在手中,他怎么可能不懂得這淺顯的道理,如今反倒是覺得她多事了。“抱歉,我以為……”
她搖了搖頭,“既然都已經派人過去了,那就沒問題了。”
她信任著裴瑯,根本沒想過他會失手。
“那我就先回去了。”顧明珠拉攏衣服,剛剛走得急沒覺得什么,現在覺得身子有些冰冷,可能是來的路上吹了風。
她剛走出兩步,身后傳來裴瑯的聲音。
“等等。”
“嗯?”
顧明珠轉過臉,看向他。
“伸手。”裴瑯靜靜地開口,微微垂下的眼,俯瞰著她。顧明珠的身高在女子當中是高挑的,但此時與裴瑯站在一起,卻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她抬起臉看向裴瑯,大眼睛眨了眨,之后順從他的話伸出雙手。
她此時的樣子在裴瑯眼中看來就像是極其可愛的波斯貓一樣,柔軟的不禁讓人想捏一捏。
裴瑯壓制住心情,從一旁拿起荷包,放到顧明珠的雙手上。
“這是什么?”顧明珠看著較大的荷包,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裝滿了東西,她不由得低頭去解開荷包。剛打開頓時芳香味道傳來,是精細晾干的果脯。“這是……什么?”
“是貢奉給殿下的金果,你喜歡酸甜之物,這東西應該符合你的口味。”裴瑯說的嚴肅。
“金果?”
顧明珠拿起一個放入口中,入口的剎那她瞇起了眼,這是尤為獨特的香味,酸酸甜甜的,她很喜歡。
沒想到裴瑯竟然會知道她喜歡什么,特地拿金果給她。
等等……顧明珠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裴瑯說的是,這是貢奉給皇上的東西?她瞪大眼睛,口中含著金果,因此含糊不清的問道:“這是貢奉給皇上的,你怎么可以私自拿出來?”就算是皇上不食此物,也不可以隨意拿出。
裴瑯的嘴角勾起,露出笑意,看到顧明珠這幅樣子,他不禁伸手揉了揉顧明珠的頭發。
“是我要過來的。”
“這也可以?”
顧明珠對裴瑯的權利再一次有了改觀,傳聞中督公極其受到皇帝的重視,這件事情是沒錯的,要不然又怎么可能輕松的把貢奉之物給要過來。
“你若是喜歡,下次全部送到你那邊。”
“我……”顧明珠艱難的咽下金果,覺得惶恐,不過看到裴瑯溫和的目光,她不禁點了點頭,“好。”
……
沒過一會兒,顧明珠雙手捧著荷包走出來,她坐在馬車上,一路趕回去的時候,不由得把荷包打開,看了又看。
“這是他給我的。”
如同金果的甜絲絲味道,她覺得內心也是極為甘甜。
顧明珠收了心思,轉過臉,掀開車簾看向外面。街道熱鬧,她的心情也是大好。
直到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抬起臉,看到二樓打開窗戶的雅座上,那穿著青衫的男子,眉目如劍,神色深沉。他也是向街道望過來,正巧看到馬車,兩個人的視線對撞。
顧明珠不由得一怔,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三皇子……
她還能想起當天被三皇子輕薄的事情,雖然她是易容的狀態,三皇子不可能認出她,不過……她的手逐漸放上自己的脖頸上。
“糟了!”她的面色一變。
當日的事情三皇子有了猜忌,那么以他的心思,肯定能夠想到有人窺覬他們賑災的事情,到時候應該另有防備!
稍有不慎,裴瑯派出去的人會有危險。
顧明珠眉頭皺起,充滿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