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在李暮陽的公寓樓前停下,雨萱著急忙慌地推開車門往外走,額頭卻不小心撞在了車門上。

她吃痛地揉了揉,繼續朝著李暮陽家的大門奔去。平素里去的次數多了,安雨萱輕易而舉地便能按對大鐵門的密碼,看來李暮陽并沒有更換密碼的習慣,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雨萱心想。

院子里的花開得荼蘼,雨萱沒空駐足欣賞,加快腳步徑直朝一樓的客廳走去,客廳的門緊緊合著,雨萱伸出還有些顫抖的手按了門鈴,一遍,兩遍,三遍,她的心越加慌亂,正要掏出手機,門卻忽然打開了。

她抬起頭,看到李暮陽正穿著件灰色的線衫站在門口,他的臉頰泛著紅色,倒看不出是真的生病。看到雨萱的瞬間,李暮陽還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唇角上揚的弧度依然那么好看。

“你來了。”李暮陽的聲音有些無力。

雨萱抓緊書包的肩帶,有些局促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怎么回應李暮陽的溫潤的笑容,可是在看到李暮陽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平靜下來,再沒有半點被狂風驟雨卷起的波瀾。

李暮陽望著眼前的少女,溫柔地摸了下她有些淤青的額頭。

“怎么弄到的?痛不痛?”李暮陽柔聲問道。

雨萱愣了下,自己是來探望病人的,怎么覺得這陣勢有些顛倒了。她連忙抬手捂住額頭,“不小心撞到的,沒什么大礙,不痛,真的。”

縱然雨萱百般解釋,李暮陽還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拉著她進到客廳去。他的手修長而有力,可是此刻卻像一團火苗,很燙很燙。

雨萱的心沉了下去,難怪會覺得李暮陽面色紅潤,原來是正發著高燒。

“吃了退燒藥嗎?”雨萱低聲問道,像蚊子的聲音。

李暮陽幫雨萱取下身上的書包,把她按坐在沙發上,自己則轉身從樓上端來一個醫藥箱,他拿了碘酒,蹲下身子,細心地在雨萱淤青的額頭上抹了藥酒。

此刻,他離雨萱那么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因驚訝而有些放大的瞳孔。

雨萱面紅耳赤的模樣竟然也像極了感冒發燒,她清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說:“我真的沒事,你去吃點退燒藥吧,不然會越來越嚴重的。”

李暮陽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只說了句:“別說話。”雨萱便只好乖乖住嘴,任憑李暮陽把稀奇古怪的藥酒往自己額頭上抹,輕凉的感覺,讓她清楚地意識到此刻與李暮陽的距離,有些過分親密。

看著李暮陽整整齊齊地把醫藥箱收好,雨萱這才開口說:“看你沒事就好,我就是順便過來看看。不過,感冒的病人應該多休息多喝水才對,我,我......不打擾你了。”

說罷,雨萱站起身準備去拿沙發那端的書包,只覺得身后一片溫暖,雨萱瘦弱的身體便被李暮陽擁進懷里。

“別走。”李暮陽無力的聲音,在身后傳來。雨萱拿書包的手頓了下,靜靜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那樣的姿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連同李暮陽說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迷糊,雨萱柔聲說:“你睡會兒吧,我不走。我陪著你。”

李暮陽便像個聽話的小孩,安安靜靜地躺到了沙發上。雨萱原本要說這樣睡會更嚴重,李暮陽卻已經熟睡過去。

雨萱便只好輕手輕腳地從隔壁房間找來毯子,輕巧地給他蓋上。

沉睡中的李暮陽,臉頰紅彤彤如熟透的蘋果,雨萱用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只覺著燙得厲害。

雨萱急忙拿了毛巾浸濕,給他敷在腦門。然后又手忙腳亂地打開醫藥箱去找退燒藥,把醫藥箱翻了個遍,都是些外用藥,感冒之類的藥竟是連影子也找不著。

“雨萱......”李暮陽迷迷糊糊地叫著雨萱的名字,高燒已經讓他有些神志不清。雨萱摸了下敷在他額頭的毛巾,像要被烤干似的,雨萱便急忙起身去給他換了一塊濕毛巾。

就在雨萱循環往復換毛巾的過程中,她猛地想到個不知在哪看到的偏方,人在發燒的時候,只要能出汗就好,雨萱便又抱來一床毛毯蓋在李暮陽身上,自己則打開冰箱找出了些未用完的生姜和紅糖。

笨手笨腳地把生姜洗凈,然后切片,和著紅糖水一起煮。

房間里彌漫著股濃郁的紅糖姜水的味道,雨萱端著碗熱乎乎的姜湯來到客廳,她喚了李暮陽的名字,想讓他起來把姜湯喝掉,可是接連喚了幾聲也沒什么回應。

雨萱便只好拿了勺子,一點一點地往李暮陽的口里喂,這場景倒讓雨萱想起某些電視劇的劇情來。她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下,在心里只盼望李暮陽的高燒能退下來,不然也只能把他送去醫院了。

好不容易喂完大半碗姜湯,雨萱也覺得精疲力盡,竟趴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在書包里劇烈地震動起來,雨萱拿了手機,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去接電話。

“喂?”雨萱壓低聲音應道,電話那頭卻像是炸翻了鍋,唐宇成開了免提對著話筒大聲說:“雨萱,你中午放學跑到哪去了,怎么到處也找不到你。你快過來吧,我們定好了位置......”

雨萱猛然驚醒,自己竟然把喬蓁過生日的事拋到了腦后。

“是啊,雨萱,你趕緊過來,齊耀都到了,你別去挑禮物了,我敢打賭,只要你能來,喬蓁便是莫大的幸福了。”是丁玲的聲音,說到禮物,兩手空空的雨萱忽地覺得慚愧起來,她轉過頭,看了眼客廳里的沙發,有些低沉地說:“丁玲,麻煩你跟喬蓁說,我現在有事,可能不能過來了。”

這樣的借口,就連一旁的唐宇成也無法信服,他不由得皺著眉頭說:“雨萱,什么事能比喬蓁的生日還重要嗎?你快過來,我們等你。”

雨萱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同學發了高燒,他一個人,我不太放心。”

“是李暮陽嗎?”丁玲不知怎的竟說出李暮陽的名字來。電話那端沒有回應,似乎是默認了,宇成忽地有些沉默。

喬蓁拿了書包坐到對面,朝兩人說道:“雨萱說什么時候來?”

唐宇成急忙按了掛斷,笑著說:“雨萱有事,現在不能來,讓我們先吃。喬蓁,我們點了菜,你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再加的,等會兒齊耀也該拿著生日蛋糕回來了。”

“對,雨萱有事,我們不用等她了,”丁玲在一旁也連忙附和。

“雨萱跟李暮陽在一塊兒吧?”原來,剛進門的時候,喬蓁早已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唐宇成和丁玲不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讓壽星心情不悅,拿了菜單佯裝要加菜的樣子。

喬蓁兀自笑了下,對唐宇成說:“加份拔絲土豆吧,我去洗個手。”說罷朝洗手間走去。

喬蓁也并不是真的要洗手,他掏出手機,看了下雨萱的號碼,猶豫了下,還是按了撥通鍵。

電話振動個不停,雨萱看著喬蓁的名字,竟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接通以后該跟喬蓁說些什么,也不知道按了掛斷喬蓁又會是何種表情,索性便讓手機一直振動個不停。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現在無人接聽。”電話里傳來機械的女聲,喬蓁的眼神黯淡下來。

李暮陽這塊烏云,終于還是籠罩了自己的天空。他忽地想起那天在徐夢涵的生日宴會上,李暮陽那樣冷靜地看著自己和徐夢涵以一種曖昧的姿態抱在一起。

那樣的場景,但凡添油加醋地形容一番,以雨萱那樣一根筋的性格,喬蓁或許永遠也無法再對雨萱抱有任何的幻想了吧,他這么想著,

不禁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