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千然痛苦的摸著臉上不停滾落的鮮血,絕望的一聲聲小聲重復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衛昌拿出上好的金瘡藥,輕輕倒在寧千然不聽流血的眼睛上,血很快便止住。
拿出準備好的黑布,再黑布上撒上一層金瘡藥,輕輕的系在寧千然的眼睛上。
寧千然任由衛昌為自己上藥,輕輕的說了一句,“謝謝。”
衛昌一時說不出話來,親手毀了她的眼睛,不過是為她上藥,她便真誠的一聲“謝謝”。
大概是寧千然忘了,戰陌離說了,留住她的命。
衛昌一把抱起寧千然,輕功將寧千然送到離清閣很近的地方。
放下寧千然,寧千然自己便盲目的摸索著往前走。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對于寧千然來說,仿若千里。
寧千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頭認真的說了句,“謝謝。”
衛昌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很想幫寧千然,但是他不能,王爺下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清閣。
他的命是王爺救的,對于王爺的命令他絕不會違反。
他也一直沒有違反過,沒有想違反過,但看著茫然摸索的寧千然,他很想違反一次。
寧千然的世界一片黑暗寂靜,沒有任何頭緒與方向,沒有任何人能幫她,絕望與痛苦壓在身上,是窒息的痛苦。
去往清閣的路上有一條荒廢的河,衛昌的手漸漸握緊,看著寧千然一步步的靠近河岸,一瞬間下定決心。
正當衛昌準備上前拉過寧千然,一個白衣男子一把將走在河岸的的寧千然拉到懷里。
衛昌看清那人后,默默回去復命。
寧千然后怕的掙扎,白衣男子淡淡的說,“后面是河。”
寧千然后怕的抓住白衣男子的衣衫,小聲的說,“謝謝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男子輕輕一笑,“你就不怕我圖謀不軌?”
寧千然堅定的所,“不怕,我相信你,我看人一向很準。”
男子似乎有些驚訝,反手拉過寧千然的手,輕輕的問,“回哪兒?”
“清閣。”
男子沉默許久,看著寧千然單薄的衣服,放開寧千然的手,解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寧千然身上。
拉著寧千然的手,說,“走吧。”
寧千然在男子的引導下,慢慢的走著,半響,輕輕的說,“謝謝。”
男子猶豫了許久,說,“你的眼睛是剛剛看不見的。”
“嗯。”
男子不再說話,沒過多久,男子停下來,寧千然感覺男子停下來,說,“到了嗎?”
“嗯。到了。”男子拉著寧千然的手,看一眼破舊的清閣,小聲的說,“臺階,小心些。”
男子拉著寧千然的手,推開清閣的門,慢慢走到院子中。
院子很破舊,一共四間廂房,倒是很干凈。
寧千然停下來,男子好奇的看著寧千然。
寧千然淡淡一笑,“謝謝你送我回來,就不麻煩你了。”
男子終于問出口,“沒有了眼睛,你不痛苦嗎?”
寧千然沉默了,從她是沉默中不難看出她內心難以描述的痛苦。
男子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剛想開口道歉,寧千然輕輕一笑,淡淡的說,“痛苦啊。沒有了眼睛,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看不見笑容,看不見顏色,其實我很怕黑。不過沒有了眼睛,就不用用眼睛看著,痛著去恨一個人。”
沉默了半響,寧千然緩緩的說,“我還是希望看得見世界,世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而且我還要照顧妹妹,她生病了,整日里睡覺。”
男子輕輕的說,“想哭嗎?”
寧千然咬著嘴唇,淡淡的說,“不能哭,哭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男子打量著寧千然,說,“我懂些醫術,可以讓我看看你妹妹和你的眼睛嗎?”
寧千然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衫,臉上的笑容難掩她的喜悅,“真的嗎?謝謝你。謝謝。你叫什么名字?”
“白哲軒。”
寧千然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換上淡淡的笑意,“我聽過你。你是醫圣最得意的弟子。”
白哲軒驚訝的看著寧千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是醫圣的弟子,“你怎么知道的?”
寧千然淡淡的說,“一個故人說的,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妹妹。”
“等一下。”看著寧千然緊張的小臉,生怕他反悔似的,白哲軒嘴角露出一絲絲笑意。
“先把臉上的血擦干凈,不然妹妹會擔心。”
寧千然點點頭,“是啊,不能讓妹妹看到。”說著,便沒有頭緒的摸索著。
白哲軒拉過寧千然的手,讓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你還是做好吧,我給你打些水。”
寧千然靜靜的坐著,聽著白哲軒打水的聲音,漸漸的,滾落下淚水。自己還能流淚嗎?
不怕各種各樣的折磨,怕的是,安靜下來,有人對你好。
哪有什么堅強,不過是不得不堅強。不能哭,一旦哭了,就垮了,她不能跨,她還要照顧喬一。
白哲軒放下水桶,拿出一條帕子,沾濕帕子擰到半干,一點點擦去寧千然臉上的血污。
隨著寧千然臉上的血污擦干凈,露出白凈的小臉。
白哲軒看著寧千然不施粉黛的小臉。略帶蒼白的唇是自然的紅色,精致小巧的鼻子,完美的唇形,鵝蛋的臉龐,嘴角一顆小小的痣。
白哲軒不是好色的男子,但不得不承認,寧千然的美貌讓他失了神。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他見過寧千然。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樣傾城傾國的容貌,會有怎樣的一雙眼睛。毀了這雙眼睛的人,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寧千然有些著急的說,“擦干凈了嗎?我們先去看看妹妹。”
白哲軒輕輕的說,“你流淚了。”
寧千然沉默不語。
白哲軒嘴角含著笑意,“讓我看看眼睛,能流淚,說明眼睛還在。”
寧千然的手指輕輕顫抖,“好。”
白哲軒輕輕解開黑布,仔細看著寧千然的眼睛。
纖長濃密的睫毛沾滿了血,不難看出,這雙眼睛定是很美麗。
白哲軒自仔細的看著傷口,笑著說,“還好,并沒有傷害眼球,只不過是眼瞼處被刀割傷了。”
寧千然輕輕一笑,衛昌只是割傷了眼瞼,并沒有挖去她的眼睛。
白哲軒盯著傷口,說,“有人給你上了金瘡藥。”
寧千然輕輕的點頭。
白哲軒拿起帕子,極小心的擦去眼周圍的血污,傷口不是多深,但也不是多淺。
傷口已經結疤,白哲軒拿出一個白色的藥瓶,打開藥瓶,極其小心的涂抹在傷口處。
涂抹好后,解開袖子上的輕紗,對折后,輕輕系在寧千然眼睛上。
“明日我會帶些藥,外敷內服,過不了多久眼睛便會好,還好及時上藥,不然就會留疤了。”
白哲軒看寧千然的手,皺了皺眉,輕輕的涂抹了些消腫的藥。
寧千然握緊手,“我可以叫你哲軒嗎”
白哲軒一愣,笑著點頭。“你叫什么?”
寧千然咬著嘴唇,小聲的說,“寧千然。哲軒,可不可以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別人我眼睛會好。”
“好。”
寧千然沉默了一會,說,“因為有個人奉命挖了我的眼睛,但是,他留住了我的眼睛,如果讓別人知道,他會喪命的。”
白哲軒嘴角含笑,“千然,我會替你保密,謝謝你能告訴我,走吧,去看看妹妹。在哪個房間?”
“左邊第一個。”
白哲軒拉著寧千然慢慢走到房間門口。
白哲軒推開門,寧千然站在門口遲疑了。
“我進去喬一還是會知道。”
白哲軒扣住寧千然的手,笑著說,“遲早會知道,不如勇敢的面對,再說,你的眼睛只是暫時看不到。”
寧千然點點頭。
“喬一”寧千然摸索著坐在床邊,輕輕的喊著喬一,“喬一,你在睡覺嗎?”
喬一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寧千然的眼睛,眼淚瞬間濕潤,“公主,你的眼睛,是王爺他……”
寧千然打斷喬一的話,笑著說,“喬一,我的眼睛沒事,過幾天便會好,你看見一個先生了嗎?他是醫生,給你來瞧病的。”
喬一紅著眼睛點點頭。
白哲軒聽著二人的對話,漸漸皺起眉。
“哲軒,你還在嗎?”
白哲軒走到寧千然旁邊,說,“千然,我還在,你先坐到客廳,我給喬一診斷。”
寧千然點點頭,“哲軒,你不用扶我,我要慢慢適應。”
白哲軒無奈,看著寧千然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廳坐下。
白哲軒坐在床邊,拿過喬一的手,給喬一把脈。
白哲軒看一眼寧千然,小聲的說,“你身上是不是有傷?”
喬一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身上有傷,感染發炎,導致發高燒。”白哲軒小聲的說,“喬一,你方才喊千然公主?”
喬一眼里是戒備,白哲軒輕輕一笑,“放心我沒有惡意。”
從腰間拿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服下它,明日我會帶些藥。”
喬一服下藥,感動的說了一聲,“謝謝”。
白哲軒輕輕一笑,有些無奈的對寧千然說,“千然,我還有事,不得不走了,喬一服下藥,不出意外會退燒,你小心些。”
寧千然點點頭,“我送送你。”
白哲軒無奈一笑,“千然,你眼睛看不見,就不要亂跑了。”
寧千然點點頭,聽著白哲軒離開后,摸索著到了床邊。
喬一紅著眼睛說,“公主,都是我連累你了。”
寧千然笑著說,“喬一,不要亂想,是我連累你才是。”
喬一忍住眼淚,拉過寧千然的手,“公主,你要好好活著,殿下會來救你的。”
寧千然點點頭,嘴角含笑。
大哥會來救自己嗎?大哥,你知道我的處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