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下一秒睜開雙眼時應該是我期待已久、此生最最難忘的浪漫時刻,可是我們乘坐的車子卻在這時突然不受控制地打滑,猛然撞向路邊的護欄,由于速度太快,這股力道直接把車子掀翻,在高速路上翻滾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哪一個時空,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隱隱約約之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我看見自己還穿著以前媽媽給我縫的的那條白色棉布裙,坐在一根高高的核桃樹枝上。核桃樹生滿了綠色的果子,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一片斑駁,也照在了核桃樹下鄭巖的高大背影上。
從小我就恐高。但不知為何這次我卻爬上了一枝特別高的核桃樹杈,高出了我可以勇敢爬下來的距離。樹下有人在向我招手,但他的臉卻因為有耀眼光影反射,讓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誰。攀坐在樹上的我想下去又害怕,陷入了猶豫不決:到底跳還是不跳呢?
這個景象好像糾纏了我很多年,常常會在夢中出現。難道我現在是在做夢?我到底在哪里呢?
紅色的警報燈在黑色的手環上一陣閃爍。 正在靜靜看書的厲辰眉間一皺,從書桌前的座位上一躍而起,快速走到自己的電腦工作臺,幾個顯示屏上都閃現出紅色的ALERM字樣。他快速地敲擊鍵盤,在與衛星鏈接信號后,屏幕上顯示出了一個高速公路上的車禍現場。
這場車禍看起來格外地慘烈,整個車子翻倒在路邊,玻璃和金屬零件碎了一地。正在敲打鍵盤的厲辰再一次推進天眼鏡頭,顯示屏上出現了我蒼白的臉。
“宋教授,遠遠出事了。”安排完緊急救援后,厲辰飛速撥通宋文浦的電話,用少有的急切語調把發生車禍的事告訴了我的父親。
“怎會這樣?”電話那頭的父親一下子也緊張起來。
“現在還不清楚車禍原因。我遠程觀察了一下宋遠的狀況還好,生命體征還算穩定。但是我們現在要盡快采取行動,去接回宋遠,以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好的,好的!”父親馬上同意了厲辰的建議。想了一下接著又問:“遠遠是去見鄭巖了,鄭巖也在同一輛車上么?”
“是的。他的情況現在還不清楚,但是從現場衛星影像來看,不容樂觀。”厲辰的眉頭微微皺起。
“我們現在需要馬上趕去出事地點會合,查明出事原因,保護好宋遠。”掛斷電話后,厲辰簡單收拾了自己不離左右的一些裝備就匆匆走出公寓大樓,一輛啞光黑的高級無人駕駛轎車早已經等候在大堂門口。
盡管厲辰認為自己應該是第一個獲知我出事的人,但在他到達車禍現場時,仍然來晚了一步。
閃爍的警燈和救護車燈劃破黑夜的靜謐。一輛徹底側翻的黑色SUV讓人看了只覺得觸目驚心,路面上有劇烈摩擦的痕跡,就連道路的金屬護欄也被撞擊扯開了一道口子,好似怪獸在黑暗中張開了獠牙。
救援人員已經用設備打開了變形的車門,把鄭巖和我分別抬到兩部擔架上面。不斷涌出的鮮血沿著擔架滴落在地上,在黑暗中洇濕了一片。幾個身穿白色工作衣的醫生馬上趕過來在我們身邊緊張地檢查并開始救治。
一個身穿C01基地工作服裝的身影分開圍著救援工作人員,走到擔架旁邊。他也俯身簡單查看了一下我的傷勢,向旁邊的醫生問道:“她的狀況如何?是不是很嚴重?”
醫生簡短地回答:“女傷員的狀況還算穩定,應該暫時沒有太大危險。具體的情況還要到醫院全面檢查才知道。至于男性傷者,他受到的撞擊非常嚴重,都是在致命部位,現在血還沒有止住,情況很不樂觀......”
“這位女傷員是我們C01基地的專家,我是C01基地的督察總監陳青陽。從現在起她的搶救和治療由我們基地來負責。” 拋出這一句不容質疑的話后,陳青陽抬手一揮,四名隨行人員快步上前,迅速抬起了我的擔架。
“哦?C01基地是哪里?現在人命關天,還是先去醫院會比較符合流程吧?要不然我怎么交代呢?”帶隊的醫生好像從沒見過還有在車禍現場搶傷員的,遲疑著問道。
“C01基地是保密單位,說了你也不了解。但是人我必須現在帶走。出什么問題我會負責。” 陳青陽嚴肅地盯著醫生的眼睛,一副“我說了算”的模樣。
隨行的四人也聽命而行,把我的擔架放進一輛黑色的小型房車,正準備關上車艙門。
“人不能帶走。”一雙有力的大手攔住了車門,阻止了他們的動作。厲辰一步邁上房車,急切地查看我的傷情,又抬頭盯著陳青陽:“宋遠現在需要馬上到醫院急救,你們不能帶走她。”
“醫生已經說了,她的傷勢無大礙。” 陳青陽毫不示弱地堅持著,“她是我們C01基地的工作人員,由我們基地來負責救治也是理所應當的。”
“從這里回C01基地路途太遠,她的身體不一定能經得起長途轉運的折騰。N市醫院離得更近,應該先去醫院。”厲辰也毫不讓步。
“請問你是宋遠的什么人?你有什么權利決定宋遠的事?” 陳青陽瞇起眼睛,很不耐煩地盯著厲辰,說話的語氣也非常的不客氣。
“我是她的......我是宋遠的家屬。”雖然還有一絲絲的猶豫,但是厲辰很快堅定了自己的態度,選擇了一個最有利的身份。四名隨行人員聞言,也不由得面面相覷,有點為難地看著陳青陽。
“宋遠的檔案我看過,她應該是單身。而且家族里面也沒有像你這么年輕的家屬。” 陳青陽臉色一沉,探身抓住厲辰的肩膀,“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現在也要把你帶回C01基地進行調查!”
“厲辰是宋遠的老師,也的確可以算得上是我們的家人。” 我父親宋文浦在這時也趕到了現場,剛巧見到厲辰與陳青陽劍拔弩張的場面,所以急忙開口說明。
“宋教授,您也趕來了。消息通知的還真是快呀。”陳青陽見到宋文浦后不由得收斂了自己的一身戾氣,松開了抓著厲辰肩膀的手。
厲辰抬手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看著陳青陽,有點質疑地說:“C01基地的快速反應才更讓我們吃驚呢。怎么遠在幾千里之外就一下子比我們這些本地人還迅速地趕來車禍現場了?”
宋文浦聞言,也懷疑地看著陳青陽,眉頭深深皺起。
“我們其實一直在奉命保護宋遠的安全。從她離開C01基地的那一刻起,我們這隊人就同時出發了。” 陳青陽面對質疑,神情自若地解釋著。但是他的話并沒有完全讓厲辰和宋文浦釋懷。
“宋教授,我還是建議把宋遠趕緊送到N市醫院去急救。畢竟這是最近的醫療資源。”厲辰看著眼前的混亂場景,還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目前的救援安排上。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陳總監, 我是宋遠的父親,我要讓我的女兒第一時間能得到應有的救助。” 宋文浦也堅定地同意了厲辰的建議。
就這樣,車禍現場的指揮權又被厲辰和宋文浦奪了回來。我和鄭巖都被送到了N市的急救中心去搶救。執拗的陳青陽雖然沒能把我直接帶回基地,但他也不離不棄地一直跟到了N市。
而從進入N市急救中心開始,厲辰就動用自己的關系把陳青陽完全隔離在醫療搶救之外。陳青陽的隊伍拿厲辰沒辦法,只能緊緊盯著事態的發展。
在我和鄭巖被安全送入醫院救治后,厲辰立刻尋機走進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見他正在迷惑不解地看著電腦屏幕上的CT掃描片,就開口說道:“老同學,我知道這個女傷員宋遠的情況有點特殊,但現在有兩件事我需要你幫我做到:一是全力救治她,讓她的身體盡快恢復。另外一件事就是對她的體檢情況要做到對外完全保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她的特殊情況,包括病患本人也不能。”
主治醫生吃驚地看著厲辰,回答道:“女傷員的傷勢剛才全面檢查過了,沒有致命傷。所以恢復也不用太久時間,這個你大可以放心。但是她這個腦部CT片看起來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在還不能跟你解釋。你就當作幫我一個忙,也當作醫者為病患保守個人隱私的責任好了。因為這關系重大,也是機密。”厲辰按捺下了主治醫生的好奇心,同時也拷貝并刪除了醫生電腦中我的CT片。然后他又緊接著開口問:“同時進來的那個男傷者鄭巖的情況如何?”
“他的傷都非常致命,導致內臟多器官大出血,雖然我們已經想盡辦法搶救,但是他的狀況已經是無力回天了,目前隨時會死亡。”
厲辰聽了之后表情沉重,臉上的陰云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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