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霧氣很大,很容易就走迷路了,封南行身邊只帶了三個最信得過的人出來,如今有兩個人都跟著阮檸走了,也就只有一個手下跟他了。
灌木的叢林一不小心就劃破了人的皮膚,他一邊艱難的斬斷樹叢一邊祈禱阮檸一定要平安離開,因為只有她離開了他才不會分心。
“封先生,前面有兩條路我們該走那邊啊?”
這種叢林戰封南行以前也經歷過,他對山里的路憑著本能自我直覺還算熟悉,他左右看看指著右邊的一條小徑,“這條路雖然荊棘,但是他們可能以為我們會走捷徑,碰上的可能性小一點。”
手下的人聽了他的分析點點頭,兩個人又一路披荊斬棘的朝右邊的小路走去,走了一會兒人的精力就開始漸漸匱乏了,封南行因為之前保護阮檸腿不小心被一根有毒的樹枝劃傷了,這山里資源有限他也只好隨便用紗布止血包扎了一下,結果這一腳踩在了松軟的土坡上他直接滾了下去。
手下的人連忙從上面跑了下來,問他有沒有事,封南行咬著牙搖搖頭,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條腿大概是骨折了,他痛的冷汗直冒。
“您還能走嗎,要不我背您?”
“不用,這樣我們兩個人都走不了。”不知怎么的,他一摸口袋,發現少了樣東西。
“封先生怎么了,還有什么不對勁嗎,這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們必須盡快走,不然警察很容易找到咱們的!”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他眉頭狠狠一皺,剛要轉身就被手下拉住了。
“封先生,您現在回去那不是送死嗎,咱們都已經逃到這里還是快走吧,小姐不是還在前面等我們嗎!”
“我有一樣東西丟了,我必須把它找回來,我一定要帶它走!”
他丟的是一個佛墜,倒不是說有多值錢,只是那是秦婼留下的唯一的遺物,他這么多年一直隨身帶著,也虧有它護體所以他得以活到現在,所以他更加不能將它丟棄。
手下的人見自己勸不住封南行,看著他受傷的腿,說,“那您告訴我您丟的是什么,我替您去找,您先走,這樣可以了吧!”
商量以后封南行杵著一根木頭往前走,那個手下就回去替他找佛墜了。
“小伍,注意安全!”
這是他最后給他的話,小伍笑笑,“沒事您就放心吧,等我找到東西立刻回來跟您匯合,您自己小心!”
說完兩個人就背道而馳了。
走了好久好久,封南行終于和阮檸見面了。
阮檸看著滿腿是血的男人時抱著他就大哭了起來,封南行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沒事了,爸爸這不是來了嗎,爸爸沒騙你吧!”
他咬著牙,臉上青筋凸起,可是現在還不能走,因為小伍還沒回來。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還是沒有看見小伍的人影,手下有人急了。
“封先生,要不咱們先走吧,再等下去沒把小伍等來該把警察等來了!”
這話一語成戳,沒等多久他們果然等到了一群穿著制服的特警,為首的就是林逸。
而小伍也來了,不過是被抓來的。
“封南行,你還打算逃哪去啊?”
出事后所有人都以為林逸死了,可是誰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忍痛活下來的,當初那一支隊伍的人幾乎全軍覆沒,而他為了救一個校友中槍掉下了山崖,所幸崖下是條河,他沒死成,被人救了。
而他活下來的消息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告訴別人,甚至是自己的父母還有那個一直在等待著自己的女人。
之所以他現在動手了是因為他知道黎致已經出國了,她走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他必須要為死去的那些戰友們報仇,也為了自己。
小伍左腿中了一槍,被兩個人押著,臉色煞白,抬起頭虛弱的看了封南行一眼,“封先生,東西我給您找回來了……”
他手心里緊緊攥著一個佛墜,的確是他丟的那個。
可是現在東西是找回來,他們人卻走不了了。
林逸手中的槍,子彈上了膛,對封南行笑道,“投降吧封南行,你已經走投無路了,就你們幾個人掙扎下去不過是就是就地槍斃而已,還是你們想死的更快些?”
“誰說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來,封南行回頭就看見了阮檸被人用槍指著頭,押了上來。
他瞬間猩紅了眼睛,厲聲道,“阿青你在干什么,快放開阮檸!”
“封先生,我知道您舍不得小姐,可是現在不是也沒辦法嗎,只要我們能離開這小姐自然也不會有事的!”
“放你媽的屁,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給我把槍拿下來!”
“恕難從命了封先生,我阿青跟在您身邊時間也不短了,對您也一直忠心耿耿,可是為了這么一個小丫頭您就要放棄一切,我阿青做不到,更何況這么多年了您不說我心里還不痛快呢,當初要不是她親爸我們會死那么多兄弟嗎?”
阮檸一怔,只聽見封南行紅著眼睛在咆哮,“你給我閉嘴,再敢胡說我就一槍崩了你信不信?”
情況有變,林逸來的時候不知道封南行手里居然還有人質,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內部好像又發生了矛盾,他緊緊的握著槍支,冷眼看著一切卻絲毫沒有懈怠。
“封先生,是您自己說過的干我們這行就是要絕情,可現在你呢,你因為這么一個小丫頭你居然連你自己甚至咱們兄弟幾個的命都不顧了是嗎,你知不知道跟他們回去咱們都是槍斃的死罪啊!”
阮檸聽得身體一抖,仿佛能幻想槍斃的那一幕有多殘忍似的。
“爸爸,”女孩輕飄飄的聲音夾雜在海風里傳了過來,雖然被冰冷的槍口指著頭卻絲毫不見害怕,甚至很平靜,“你就聽他的吧,就像我之前說的我不想看見你被他們殺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好爸爸,我愛你……”
“阮檸……”封南行痛苦的糾結著,其實阿青說的他能理解,這幾個都是曾為自己拼過命的兄弟,尤其是小伍現在已經在他們手里了,他也不想剩下的這兩個人跟著自己死,可是阮檸……
男人一手拽著阮檸的肩膀,一手拿槍指著她的頭,然后看向對面的那群警察威脅道,“都別輕舉妄動,誰敢開槍我首先一槍崩了她,我告訴你們,這丫頭來頭可不小,她是阮正東的女兒,阮正東你們知道吧,那可是當年鼎鼎有名的烈士啊,她的女兒在我們手上你們還敢開槍嗎?”
阮正東?她的親生父親,是烈士?
阮檸感覺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如果她的父親是烈士,那他跟封南行不就是敵人了嗎……
“阿青,能不能別廢話了!”
阿青回頭笑笑,“封先生,我們得告訴他們這個小丫頭的身份讓他們知道她的重要性啊,不然咱們怎么才有把握離開呢!”
身邊的人走了上來小聲在林逸身邊說,“林隊,現在怎么辦?”
林逸看著阮檸臉色壓的很低,手中的槍支被他緊緊握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考慮了幾秒后他才開口。
“讓他們走!”
“什么?讓他們走?”
“不僅是因為她是阮正東的女兒,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我們也不能漠視她的生命,所以,讓他們走!”
“考慮的怎么樣了,是要這個丫頭還是要我們幾個的命啊?”
林逸上前走了兩步,步伐不疾不徐,正聲道,“放了人質,我可以讓你們離開!”
“說的好聽,我們必須帶著人質上船,在此之前你們的人都不許動,要不然我一樣會崩了她!”
金瀾江這片很荒蕪,不好做埋伏,如果讓他們離開了那就等于真的放虎歸山,林逸多少是有點不甘心的,可是他身為一個警察就有義務保護好人質的安全。
“都放下槍讓他們走!”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把槍收了回來。
“封先生,你先上船吧!”男人看著封南行說道。
封南行站在那里看了眼受傷的小伍,內心多少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去找什么佛墜他也不會被抓。
就在他們轉身要上船時,突然又來了一批人,封易澤是跟著林局長一起來的。
遠遠的他就看見阮檸被一個男人拿槍指著頭,正威脅著上船離開。
“阮檸,阮檸!”
他大聲喊著她的名字,阿青一行人見又有人來了,以為是林逸騙了他們,當下就怒了,對著阮檸的腿就想開槍。
幸好封南行眼疾手快的撞了過來,阮檸嚇得一聲尖叫,兩個人同時倒在了地上,封南行一拳揍在男人臉上,同時就把槍給踢開了。
封易澤趁著這時對阮檸大喊,“阮檸,快過來,危險!”
阮檸沒想到封易澤會在這時出現,可是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他已經選擇了放棄她,她再不要臉也不會知曉他心中另有所愛還會求著他別離開。
阿青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另一個人手里還有槍就想去搶,結果有人可比他快多了,“砰砰”兩聲后,就看見那兩個手下倒在了血泊中。
“不要!”
女孩尖銳的叫聲響起,像是泣血一般,封南行握著槍對著林逸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只聽見身前一聲悶哼響起,然后就是封易澤的咆哮聲。
他手中的槍掉了下來,雙手托著女孩軟綿綿的身體隨著她倒下的重力也跟著倒了下來,她腹部不斷的涌出汩汩鮮血,那樣灼熱,沾染在他手上,灼熱的燙人。
他簡直不敢想象,昨天還跟孩子似的趴在他懷里叫“爸爸”的女孩,如今卻因為救他而中槍。
封易澤揪著身邊警察的衣領,猩紅的眼睛迸裂殺氣,咬牙厲聲道,“誰讓你開槍的,誰準許你開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