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開始從林局長那里得知阮檸的身份時他比封南行此刻的神情還要震驚的多,誰能想到一個連自己哥哥侄兒都能下手殘害的人卻將敵人的女兒視為親女養大。
他查過阮檸,這個女孩從小到大一生活的很平凡,看來封南行是有意隱瞞她的身份也隱瞞了自己身份,不管怎么樣,他們其中一人的身份曝光阮檸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他在外面闖蕩的日子也是從槍林彈雨中過來的,手上有不少命,好的壞的,都有,阮檸的父親就是,她父親是警方的臥底潛在封南行身邊很多年了,一開始是跟封南行稱兄道弟的混在一個頭目手下,后來封南行野心蓬發殺了那人自己成了老大,也就是那時阮檸的父親便歸順到他手底下,但兩個人關系依舊很好,只是這段兄弟情就算再義氣但他們并不是正道上的,所以在阮檸的父親阮正東向警方透露封南行的行蹤被暴露時,他直接一槍解決了阮正東。
那時阮正東的血賤了他一臉,那也是他第一次嘗到背叛的滋味,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和手下。
那段時間封南行手下的人都元氣大傷,老窩被警方端了,兄弟們也死的死傷的傷,損失慘重,也是那時手下的一個人說是找到了阮正東的妻女問他是否殺之泄憤。
她們的下場也并不好,封南行趕到時,阮正東的妻子被手底下一個叫老虎的人給強了,因為性子烈,自己咬舌自盡了,尸體躺在臟亂的地上赤條條的,滿身傷痕,很慘。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秦婼,他在想他的婼兒當年受到這種暴行時她是不是也想這么一了百了,可是因為有他的性命要挾她才茍且活了下來。
他紅著眼睛當下就從口袋里摸出了那把冰冷的槍支,沒等老虎反應過來就一槍崩了他,又是血花飛濺,在場的人都嚇得不敢喘粗氣。
那時封南行就留下了一句話,從今以后再有人敢強曝女人,這就是他的下場。
他收起了余煙未了的槍支,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他走進房間里一看才發現大床旁邊的嬰兒床里有一個襁褓中的女嬰,小娃娃長的很漂亮,皮膚白的幾乎透明,聲音哭的很洪亮,她的眉宇間有著阮正東的模樣。
他用那雙還沾著鮮血的手將女嬰從搖床里抱了出來,也是那一刻還哭的昏天暗地的小娃娃突然就停止了哭聲,在空中揮舞著的小手緊緊的揪住了他胸前的領帶,咿咿呀呀的叫著,然后往嘴里送。
封南行明白過來她這是餓了,可是能給她給予母乳的母親卻在不久前……
他有些艱難的吞咽了喉嚨,那顆本堅硬冰冷的如同石頭的心卻瞬間軟化成了一灘水。
他本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冷酷殘忍,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人命,他對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也可以下的去手,可是此刻他居然對一個襁褓中的嬰孩手軟了,他是不是該慶幸他還是有最后一點人性沒有泯滅的。
封南行讓人把阮正東夫婦葬在了一起,而那個女嬰從此就成了他封南行的女兒,她還小,連話都不會說,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母都是死在了他手上,如果可以養大她也算自己對阮正東的最后一個交代吧。
阮檸啊,他捂著自己的心突然劇烈的抽痛了起來,他還有人性嗎,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他自知走到今天早已是無路可退了,在外面不僅是警方還有很多人,敵的友的,都想要他的命,所以既已如此他收不收手又有什么區別呢?
“我向來不殺女人,岑兮她能有今天也算她倒霉跟你們封家扯上關系,解藥明天上午會有人送過來,剩下的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命活下來了。”
他說完這些黑色大衣的邊角已經擦著桌角離開了,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趁他還沒死去給秦婼磕三個響頭,這是我對他最后的仁慈了,從此以后我們再無任何關系!”
封南行離開了,餐廳里空蕩的有些清冷,封曜站了許久的雙腿已漸漸麻木,像是被千萬針孔扎過,密密麻麻的痛,痛的他咬緊了牙,這世間的事有多少人能看穿,又有多少人能應付自如,封南行自以為自己殘忍了半輩子可是他心底唯一的柔軟就是秦婼還有后來的阮檸,他的底線是不殺女人,他再壞,可內心總還是殘存著最后的一點人性,或許這也是上天讓他能活到今天最大的容忍了,可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欠下的血債總有一天是要血償的。
醫院里封曜拿到了解藥便立刻讓段衡去檢查了,確定是解藥后這才給岑兮服下。
半天里,岑兮還是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跡象,蘇靈這兩天把眼淚都快流干了,一直守在岑兮床前不吃不喝,把宋業成也愁白了頭發。
暮色降臨,房間里就只剩封曜一個人了,他坐在岑兮的床邊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余光一點點的渙散,為什么到現在還是沒有醒過來,難道解藥真的無效,難道岑兮真的醒不過來了嗎?
他一想到這里心里就難受極了,人趴在她床邊,在痛苦與絕望中掙扎著,他不想她出事,他寧愿如今躺在這里是他自己他也不要讓她一個女人去承擔這些,封南行說的對,岑兮是因為跟他們封家扯上關系才會有今天,可是他當初也試著放她走了,可是她還是沒能幸福啊!
長生天啊,你為什么要苦苦為難這對有情人,他們好不容易兩情相悅,為何你又要硬生生拆散他們甚至想讓他們天涯兩相隔?
“小兮,我求求醒過來好不好,你再看我一眼,你真的舍得就這樣拋下我一個人嗎,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先走剩下的那個人有多孤單,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有多殘忍?小兮,你快點醒過來吧,你想想孩子,他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他還沒有叫過爸爸媽媽,他還沒有坐過小火車,吃過冰淇淋,我們甚至連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知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他伏在床沿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岑兮出事以來他一直都把這份痛苦壓在心里,因為他還要照顧到長輩們的心情在他們面前他必須要堅強,他必須給他們希望讓他們知道岑兮最后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可是到后來他心里的那些感情就會積壓了太多太多,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如果岑兮和孩子真的有個萬一他一定不會讓她們母子孤單的走,實在不行那就黃泉路上一家人再團聚吧……
微風吹來了紗簾,房間里的啜泣聲被壓抑的沙啞,帶著些隱忍深感其中的悲痛,床上的女人此時漸漸的掀開了眼簾,一如既往的清眸像是摻雜了星光般,透著淺淺的水潤,軟綿綿的手在男人手心動了動,封曜頓時如同觸電般,下一秒他果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封曜,我也舍不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