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門外這位女士徐念初確實見過。
隆雨—前世京咚CEO的同學。
她是曾被劉強棟親自邀請,卻因為“家庭原因”在前世2019年離任的京咚高管。
徐念初從記憶里挖出有關她的記憶,甚至依稀記得,隆雨在京咚上任之初,就被授予京咚首席法務管和首席人力官資源觀這兩個重要職位。
在那之前,她以一屆女子之力,似乎一度在UT斯達康做倒了副總裁的位置。
徐念初怎么也沒想到,譚海音竟然能在支付寶還未建立之初就給團隊找到這么一號人物!
而她出自UT斯達康的身份,卻讓徐念初心中升起更多的想法。
“念初,這位是隆雨隆小姐。”
徐念初思想正發散時,譚海音已經走了過來。
給他簡單介紹一句,譚海音就把他撥到一邊,然后挽著門口的隆雨就往屋內走去。
“阿雨,你常年在北京,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你了。要不是我弟弟這一次組建新公司,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才能見上一面呢。”
“海音姐,我也是好長時間沒有見你了,所以你給我打電話說面談一些銀行方面的法務咨詢,我就趕忙趕過來呢。”
給譚海音撥到一邊,徐念初就眼見著兩位女人徑直拉起了家常。可徐念初暫時顧不上兩人對話中的細節,而是陷入到自己的世界當中。
這頭的隆雨與譚海音坐下后一直聊著,視線卻偶爾從坐在對面的徐念初身上一閃而過。
雖然心中一直那位年輕人的年紀和身份抱有疑惑,但熟識的老友就在身邊,她并沒有急著將問題問出來。
譚海音閑聊時也偶爾環顧過來,顯然是用行動將徐念初也包裹在話題以內。
好一會,兩人的話題才轉到工作上邊。
“我看你們UT斯達康近一年發展相當不錯,”
有譚海音的主動問詢,隆雨倒是很暢快,
“我們UT斯達康3月才把3COM旗下子公司給收購回來,今年也在國內市場和中國電信的合作也進展不錯。
老板吳鷹在過去9年的積累總算是在這些年爆發出來,現在想起來UT斯達康這一路走的也不容易。”
隆雨口中頗有幾分感慨,徐念初自然是聽得很清楚。她表達了UT斯達康工作的順利,這明顯不是一個想著要挪窩的人。
譚海音找來這么一個人,明顯是要靠他自己的能力去試圖說服。
正在這個時候,徐念初卻留意到譚海音向他隱秘地遞了個眼神。也就是一瞬間,他猛然意識到,這算是海英姐給他的一個考驗。
譚海音可以向他介紹一些行業大拿,但這些人如何去拿下,還需要走上臺前的他自行搞定。
這是譚海音站在輔助角色能做得極限,也是對他極度的信任和考驗。
逐漸站向臺前的他需要作出一些事情,一方面是事業的拓展,一方面是團隊的搭建。
只要他能承受住這份考驗,未來在譚海音的圈子里,他能憑借能力建立起自己的口碑。
徐念初頓時有了明悟,趕忙把雜七雜八的念頭拋到一邊,順勢接上兩人的話頭。
“小靈通是90年代的通訊技術,能在中國國內將這項技術發展到UT斯達康目前的高度,UT斯達康團隊上下確實是有些功力。”
居高臨下的口氣就是為了扎眼,徐念初用一句話就成功地將隆雨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瞅到她微微隆起的眉頭,徐念初迎著她的注視回望過去道:
“小靈通相關技術從90年代就在霓虹國盛行,96年郵電局去霓虹國考察時,便將這項技術帶回國內。
但當時的通訊巨頭們并不看好這項技術,所以郵電局力圖合作開發,卻因為摩托摩拉、愛立信等巨頭電信企業認定小靈通技術落后,而放棄了專享研究。
甚至中國國內逐漸崛起的華為,都因為這項技術不具備未來延展,而放棄了小靈通相關的市場。
正是這些通信巨頭們的集體缺席,UT斯達康才得以買斷這項技術,并借助中國市場的需求強勢推廣。
可UT斯達康就算在這些年靠著小靈通賺取了豐厚的利潤,但小靈通技術本身羸弱的身板并不足以UT斯達康長期發展下去。”
就在剛剛靈光一閃的瞬間,徐念初腦中所想,已經不僅局限在如何去吸引隆雨。
因為隆雨的出現讓他有了更長遠的想法,這個想法,已經不止是為支付寶解決迫切需要人才那么簡單。
從隆雨這條線,他可以順勢延伸到他未來更重要的主線—移動互聯網。
隆雨出自UT斯達康,這家企業在徐念初的記憶中可是21世紀初期在中國國內頗為成功的電信企業。
這一世的2002年,UT斯達康被米國《商業周刊》評定為全球IT 100強企業,也被評定為全球成長最快的公司之一。
又在今年年初,米國《時代周刊》甚至將UT斯達康中國公司的創始人—吳鷹,與易貝現任CE梅格·惠特曼,搜虎總裁張超洋一起,給予了隆重的特別報道。
徐念初過去多年,一直有讓堂哥邵亦波幫忙從米國帶前沿雜志的習慣。那兩本有關UT斯達康的雜志,林曦上次去他家時還偶爾翻到過。
在那本書中,徐念初仍舊記得《時代周刊》對UT斯達康創始人吳鷹那耐人詢問又印象深刻的推崇:
“吳鷹于1998年在中國推出小靈通業務時,估計誰也不會想到,截至2003年,其用戶能夠突破1800萬。而更為離奇的是,這種技術早在90年代初就已經問世于日,而吳鷹愣是憑借他新澤西理工學院的電子工程學位,重新定義了小靈通概念……”
重新定義,這是肯定,也是質疑,
《時代周刊》援引某位咨詢師的觀點,更是點出了其中的關鍵。
“吳鷹最奇妙的地方在于,他總是能夠將不可能的東西變得合理合法。”
不可能的東西變得合理合法,這就是UT斯達康小靈通產品的窘境。
小靈通是什么,那可是21世紀初期在夾縫中野蠻生長的電信產品。UT斯達康正是借著這么一款單一的產品,在去年為中國風險綜合稅收13.81億人民幣。
按照增值稅率簡單推算回去,UT斯達康在2002年就營收獎金百億人民幣。
雖然在移動互聯網到來之際,UT斯達康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但在21世紀初期,吳鷹與旗下五虎的組合,用成績證明他們在這個時代,是不亞于華為余晨東3G團隊的精干組合。
前世對于失敗者從來沒有多少人真正去關注,但對于徐念初而言,前世很多失敗的人其實都有著相當的實力,只是時運不濟錯過了太多機會。
未來的移動互聯網必定是重中之重,但想要在3G剛剛起步的階段就籠絡一支精干的技術團隊,徐念初知道其難度所在。
但隆雨的出現,讓徐念初生起別樣的心思。
那些時運不濟的人,在谷底總有著強烈的求生欲。
如果這些人別他籠絡在一起,他勢必能組織起別樣的—復仇者聯盟。
現在,借著隆雨這個窗口,他甚至可以比計劃更早種下種子,說不定能更早籌備起一直移動外設的開發團隊。
想到這里,徐念初在腦中默默念叨《商業周刊》和《時代周刊》對吳鷹的介紹。
再開口時候,徐念初已然有了方案:
“小靈通是一種很特別的產品,但不是一個長遠的發展方案。只是在一個特定的時間、一個特定的機會,它冒了出來而已。”
重生,必定是最大的外掛。
但想要說服沉醉于過去時代的人,必定要有足夠的說服力。
所以徐念初從一開口,就指向到小靈通羸弱的缺點。
并且,他有足夠的佐證,能證明他說的一切:
“20世紀末期,摩托羅拉就在霓虹國發展小靈通技術,但霓虹國政府一直認為,這項技術已經面臨淘汰。
于是,小靈通技術就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UT斯達康正是因為巨頭的遲疑,才有了夾縫中得到發展的絕佳機會,這個機會就是中國市場。”
沒有留下絲毫的插入空間,徐念初斷不會給隆雨有任何機會:
“和中國郵電和合作,是UT斯達康在全球市場尋求到唯一的機會。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UT斯達康雖然得到《時代周刊》的嘉獎,但中國盈利,全球虧損的事實一直存在。
所以,一直以來,UT斯達康在米國主要是個殼,它看起來更像一家中國公司。想要走出國門,人家卻不認你的品牌。”
“可我們去年在中國創造了近百億的營收,這些收入,足夠UT斯達康在新的領域去投資拓展下去。”
隆雨終于找到機會,一下子就把心中所想倒了出來。
只是她壓根不知道,這是徐念初特意給她留的口子。
為的只是將他下一步所想能有節奏地展開。
“我剛剛說過了,UT斯達康更像是一家中國公司,這也是它最大的缺點。”
“什么意思?”
隆雨知道今天被請來的目的—譚海音要向她當面請教銀行相關的法務。
作為朋友,她愿意為這件事跑上一趟,但正是因為這樣,她一直都沒有跟上徐念初的節奏。
可徐念初說得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卻是他們團隊內部有過深刻討論的反思。
那些團隊內部尚不清楚的東西,一位不設計行業的年輕人竟然能看出來?
隆雨不信!
但徐念初有辦法讓他相信。
“《時代周刊》介紹過,吳鷹先生是公司大股東、創始人,又主抓UT斯達康最大的市場。
可你們有沒有發現,UT斯達康是一家總部設在米國的公司。按照米國人慣常引入資本的習慣,吳鷹先生作為創始人,其實卻無法主導公司的戰略。
他是董事會的‘中國派’,另一派則是‘全球化派’。兩相博弈之間,UT斯達康的盈利又有多少是能拿出來,像華為那樣去涉獵豐富的產品線?”
隆雨愣了,她感覺自從提起她現任公司的驕傲業績后,便不斷被眼前這位年輕人戳中痛點。
她沒辦法辯駁,因為這些問題,是他們UT斯達康中國高層管理團隊在內部研究許久,都無法邁過的砍。
魔都和北平相隔千里,又怎么會在這么遠的距離,能有一位年輕人目光如炬把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隆雨納悶間望向好友譚海音,卻見好友嘴角帶笑、面色歉然。
“阿雨啊,剛剛見你一時興奮都忘記介紹了。”
譚海音攤手向徐念初到,“我弟弟徐念初,他是咱們邵總的堂弟,也是咱們易趣三位聯合創始人之一。
前段時間亦波回寶島后,易趣CEO一職就交給年初了。目前,公司所有大的決策都是年初來主理。
前些日子,我們的臨時CFO--鄭錫貴才受到念初正式的邀請并向易貝總部遞交辭職。然后,他會正式加入我們易趣。”
隆雨愣了,她突然想起這位年輕人是誰。
這不就是,那位在近兩年音樂行業名聲大噪的年輕人嗎?
他竟然是邵亦波的堂弟!
還是易趣連偉聯合創始人之一?
他~~似乎還沒上大學吧。
這是哪冒出來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