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鞏利不敢說自己是老饕，但絕對是個好吃嘴。唯一能把他從宅的狀態(tài)下拉出屋的，就是美食。</p>
<p>要不是最近幾天找到了無名小店做食堂，他還一直在天天外賣，可憐他本城的外賣都已經(jīng)吃遍了，每餐都在煩惱該吃什么。</p>
<p>“好，就先訂一份東坡肉！早餐，我吃鱔魚包子，再吃一份牛肉面！得多吃點……”</p>
<p>像鞏利一樣屬肉食動物的不在少數(shù)，午餐過后已經(jīng)定出二十份東坡肉，這些是常客，看到小店推出新菜就興奮。</p>
<p>還有幾個頭回來打卡的，看價格就先嘖嘖了：“什么東坡肉這么貴啊？人家嵋山最正宗的東坡肘子也才88一份！就這么個小店還真敢定價。還258！？瘋了？”</p>
<p>“誰讓你來吃啦！”鞏利平常和陸小魚、惡小汪沒少懟來懟去的，可別人一說小店的壞話，他就先毛了：“要嫌貴你別來呀！現(xiàn)在你進(jìn)這門是別人扯你衣服進(jìn)來的，還是拽你大腿了呀？”</p>
<p>讓鞏利一懟，那個女食客也惱了：“我說我的關(guān)你什么事呀？”</p>
<p>“是不關(guān)我事，可誰讓你當(dāng)我面說了？”</p>
<p>“誰當(dāng)你面……不是，就算是咱們是挨著坐的，你也不能偷聽啊！不是，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p>
<p>鞏利眨了下眼：“沒有啊！我什么都沒聽到……”</p>
<p>沒聽到就有鬼了！他們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別說就坐旁邊的鞏利，就連在廚房里的陸小魚都聽得清清楚楚。</p>
<p>眼皮掀了下，陸小魚牽了下嘴唇，沒法出聲：大哥呀，你可悠著點！別亂說話呀！不知道正在分手中的女生脾氣有多壞嗎？</p>
<p>不用陸小魚擔(dān)心，鞏利也不傻，雖然眼看奔三張的人了還是母胎單身，可失戀的女人不好惹這事他還是知道的。</p>
<p>看鞏利縮了腦袋，女食客冷哼了聲，轉(zhuǎn)頭又去看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李明義，你也是夠可以的！說分手就分手嘛！我又不是那種會死抓著男人不放的女人，只要你說你不喜歡我了，那我放你走就是了……可你為什么要選這兒？選在餐廳——你選個咖啡廳都比選餐廳好啊！還要是這種連個卡座都沒有的地方……”</p>
<p>態(tài)度是強(qiáng)硬的，可聲音里卻已經(jīng)帶了哭腔，顯然說自己堅強(qiáng)的女生并沒有她自己以為的那樣堅強(qiáng)。</p>
<p>李明義嘴唇哆嗦了下，沒說話，只是把手邊的餐巾紙推了過去。</p>
<p>女生一把打開：“我不會哭！不會為了你這種男人哭……”</p>
<p>“溫柔，”李明義叫著一點都不溫柔的溫柔，帶了幾分懇求的意味。</p>
<p>“你、你說過你想來這家餐廳打卡的，我們先點餐吧！”</p>
<p>鋼鐵直男惡小汪一聽到點餐兩個字，直接就走過來了，只是還沒開口，就讓善小咪拉走了。</p>
<p>瘋啦！這種情況下去點餐？就讓他們多占會兒餐位吧！現(xiàn)在靠前很容易被攻擊的，要知道失戀中的女人可怕得很，沒看到鞏大哥都縮著頭嗎？當(dāng)然，耳朵倒是豎起來的。</p>
<p>店里像鞏利一樣豎起耳朵的可不只一個人，雖說事不關(guān)己，可國人本性就是愛看熱鬧。</p>
<p>“你還記得我說想來——”溫柔哼了聲，刀子一樣的眼神刮過李明義的臉：“你現(xiàn)在這樣，我還會再來這家餐廳嗎？李明義，你可真是夠狠的！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為你付出了多少，連孩子都……你就這么對我？我知道，我不討你媽喜歡，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要去娶你媽喜歡的那個女的是吧？”</p>
<p>溫柔的聲音太凄厲，所有人這時候都去偷瞄李明義。</p>
<p>雖然溫柔說得含糊，可是明白人都能聽懂那孩子代表什么，有這樣的前提，這個李明義可真是渣男了。</p>
<p>鞏利在碗邊敲了下筷子：“祝老板應(yīng)該再添一條店規(guī)：”他斜了下眼角，聲音小了點：“凡渣男者不得進(jìn)入……”</p>
<p>虧得旁邊兩位都正情緒激動，都沒聽到。</p>
<p>“我不是，我……”李明義先還想要否認(rèn)似的，但聲音一頓突然又改了主意：“是，我還是向我媽妥協(xié)了！溫柔，我知道你為我付出的很多——算我對不起你！”</p>
<p>“你也知道……”溫柔咬牙，手下意識地抬起，卻沒能從桌上抄起什么。小店根本就不會提供餐前飲用水。</p>
<p>“水呢？來吃飯都不倒水嗎？”她咬牙叫，可這會兒誰敢去給她送水？</p>
<p>惡小汪和善小咪對視一眼，都裝沒聽到。</p>
<p>溫柔的眼刀飛了幾次，都沒人來，她漲紅了臉，才要再罵，手邊突然多了一杯飲料。</p>
<p>她微愕，扭頭，就看到陸小魚。</p>
<p>“客人，”微俯了身，陸小魚淡然道：“這是我私人喝的果汁，很抱歉小店不提供飲用水，這杯果汁算是贈送……”她瞄了眼李明義身上那件米白色的短羊絨大衣，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打了幾種果汁，很好喝的。”</p>
<p>是好喝的事兒嗎？果汁滴在衣服上很難洗的好吧！</p>
<p>一旁的鞏利豎起大拇指，臉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憋笑憋的。</p>
<p>陸小魚卻是淡定地轉(zhuǎn)身，就好像剛才送上果汁的人不是她似的。</p>
<p>溫柔從驚愕中平靜下來，抓起杯子，低聲問：“李明義，你現(xiàn)在的心有沒有一點疼？”</p>
<p>李明義抿緊了唇，身體仍像剛才一樣一直扭過來面對著溫柔，卻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溫柔。</p>
<p>因為他的沉默，溫柔的眼圈更紅了，可嘴角卻偏偏就勾起來笑了下：“一會兒，你一定很心疼……”</p>
<p>一杯果汁直接潑了出去，不是對著李明義的臉，而是對著他的衣服。</p>
<p>李明義明知道溫柔會潑他，卻是閃都沒有閃。</p>
<p>果汁潑在米白色的衣服上，立刻洇開綻出一朵朵橙色的花。</p>
<p>周圍一片靜寂，就連兩個當(dāng)事人都沉默著。</p>
<p>過了好一會兒，溫柔才低下頭澀聲道：“衣服送去洗可能要一兩百吧，不過這錢我是不會出的。”</p>
<p>“嗯……”李明義應(yīng)了聲，根本就沒有看過自己的衣服一眼，目光始終落在溫柔臉上，過了半晌，等不到溫柔抬頭看他，才站起身來。</p>
<p>“小柔，你、你多保重，我希望你能……”</p>
<p>“我怎么樣關(guān)你什么事？”溫柔的聲音尖利起來，卻始終都沒有抬頭看李明義。</p>
<p>“既然分手了，那就一輩子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李明義，我現(xiàn)在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p>
<p>李明義的喉頭滾動，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是轉(zhuǎn)身慢慢走開。</p>
<p>門無聲地關(guān)上，不知是誰忽然出了口長氣。</p>
<p>這一聲過后，小店里的人才像是忽然活了過來。</p>
<p>屋里有了聲音，一下子就喧鬧了起來。有叫著點單的，有催菜的，也有抱怨等位太久的，平常還算安靜的小店突然就像菜市場一樣吵嚷起來。</p>
<p>鞏利轉(zhuǎn)頭看看溫柔，忽然嘆氣：“為什么這世上的好男人總是遇不到好女人呢？”</p>
<p>一句感慨，差點讓陸小魚為之跌倒：你說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這會突然感慨這個，是想起蘇珊姐了？話說回來，好像這些天蘇珊沒來啊！</p>
<p>站起身，鞏利突然揚聲道：“祝老板，我說你們店里該重新裝修了，生意這么好，來幾個卡座包間的不好嗎？”</p>
<p>雖說是常客，可鞏利多半是不和祝融說話的，突然這么說，連祝融都賞臉把目光從手機(jī)移開了。可惜，只是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打算回應(yīng)。</p>
<p>鞏利也不再說，和陸小魚打了聲招呼就走：“別忘了我晚上的大餐，吃得不滿意，哥可再也不來了。”</p>
<p>陸小魚沒回他話，手上忙碌著，目光卻在打量著溫柔。</p>
<p>從李明義走了，溫柔就一直低頭坐在那，身邊的座位換人了，她不理會； 鞏利走了，她不理會。就好像突然喪失了對外界的感知，成了石頭人似的。</p>
<p>惡小汪幾次想上前，陸小魚都忙沖她搖頭，就任由溫柔一直那樣坐著。</p>
<p>過了足有十幾分鐘，溫柔才突然抬起頭。臉上淚痕還沒干，眼神顯得格外犀利：“餐單呢？我要點餐……服務(wù)員！什么服務(wù)啊，都不知道主動的？”</p>
<p>惡小汪極人性化地翻個了白眼，卻還是上前：“客人，我們店里沒有餐單，您可以看上面的餐牌……”又不是才進(jìn)店，這不純屬故意找茬嗎？</p>
<p>溫柔抬頭，看了一眼，就道：“給我來那個東坡肉！就那個258的東坡肉！我倒要嘗嘗你們的東坡肉有多好吃，值不值258，要是不值，我非要曝光你們這家黑店！”</p>
<p>“對不起，東坡肉需要預(yù)約的，現(xiàn)在預(yù)約，晚餐……應(yīng)該能吃到。”</p>
<p>“什么破店啊？客人要吃還要等晚上，你們這破店還想不想開啊！？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吃！我就要吃……”明明是在無理取鬧，吼得那么大聲，可是到最后，卻有點破音，帶出了哭腔。</p>
<p>惡小汪真是受不了了，回頭沖著善小咪直眨眼睛，正接待客人的善小咪也是一臉無奈，就算再活一千年，這種女人事兒他也搞不定啊！</p>
<p>還是陸小魚端了一碗面出來，放在溫柔面前：“先吃碗面吧！如果想吃肉，晚上就可以吃了——多吃點……”</p>
<p>溫柔目光一瞬，眼里泛上淚花，卻立刻扭過頭去昂了頭沒讓眼淚滾出來，抹了把眼睛，抓起筷子就吃。</p>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