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婉拒了灶神的“好意”，陸小魚乖乖地出去幫著母親澆花，忍不住時不時地回頭看灶神。</p>
<p>花間一襲紅衣，雖然臉冷冰冰的，可美人就是美人，真的讓人覺得賞心悅目。</p>
<p>看久了美人，她覺得好像沒有那么怕了，到底還是欠欠地問：“神君，其實你說吧，現在都沒什么人供奉灶神了，你何必還留在我姥這舊房子里呢？回天庭享受多好啊！”</p>
<p>糟！她是問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怎么灶神君臉黑得像抹了鍋底灰？</p>
<p>閉了嘴，陸小魚覺得再被盯兩眼，自己就要哭了。</p>
<p>好在，灶神盯了她兩眼，似乎是平靜了心神，轉過臉去，望著灰蒙蒙的天邊，面露悵然，淡淡道：“回不去了……”</p>
<p>“啊？”陸小魚瞪大眼，看灶神轉頭看她，忙又擺手：“你要不想說就不說好了，我也不是非要問的。”</p>
<p>天曉得一個小時前她還是個無神論者，要不是突然撞到灶神，她還真不相信中國古代神話中的那些神仙呢！可現在，這神仙居然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還什么回不去天庭了？！</p>
<p>灶神的目光越過陸小魚，望向遠方，目光淡然而幽遠，似乎是在透過云朵看向天幕深處。</p>
<p>“百余年前，天地靈氣漸弱，人間界漸失信仰，已經很少神仙下界。幾十年前，更是突遭變故，留在人間的神仙都回歸天庭，連通往天庭的路都封死了。現在，人間只留下我一個……”</p>
<p>陸小魚嘖舌，私自解讀灶神眉間的悵然：“人間最后一個神仙——是挺寂寞的……不過，神君，你是因為什么沒和伙伴們一起回天庭的啊？”</p>
<p>灶神沒答話，只是幽幽地望了神陸小魚，那眼神，讓陸小魚立刻閉了嘴。</p>
<p>“那啥米，能不能收收你身上的火焰——我好怕……”</p>
<p>沒理她，灶神轉過臉去，又看天邊。</p>
<p>陸小魚深受打擊，不敢再胡言亂語，轉過去收拾東西，忍不住還一聲嘆息。</p>
<p>要是她和人說什么灶神，還人間最后一個神仙，別人一定會把她當成瘋子吧？</p>
<p>收拾完院子，陸小魚背了包，先走出門，回過身，才發覺媽還站在小院門口。張了張嘴，她最終沒說話。</p>
<p>等了許久，陸小魚看著終于鎖門離開的沈萍，也不說別的，只是上前摟住沈萍的肩膀，笑道：“媽，我晚上想吃你炒的回鍋肉。”</p>
<p>“就知道吃，饞貓似的。”沈萍點了下女兒的額頭，神情卻輕松了些許。</p>
<p>兩人并肩而行，沈萍想想還是忍不住教訓女兒道：“愛吃就多吃點好的，那個廚師咱還是算了吧！小魚啊，你說你一個女孩去學什么紅案、掌勺啊！？實在喜歡做吃的，學個西點也不錯！你看人家于亭，學了手藝開家小面包店不也挺賺錢嗎？掌勺又累又苦，天天都浸在油煙里，有什么好的？”</p>
<p>“媽，我都說了，我就是想當廚師——不，我要當最好的廚師——廚神！”</p>
<p>扭頭看一眼飄在身邊的灶神，陸小魚很有底氣地宣布，惹得沈萍又氣又笑，直戳她的額頭嗔怪不已。</p>
<p>“我認真的……”陸小魚捏捏拳頭，還是很有信心的。</p>
<p>上了公交，就沒再看到灶神，陸小魚還在奇怪，就聽到一聲低語：“本神君就在你身邊。”</p>
<p>咦？隱身了？！</p>
<p>不是！</p>
<p>低頭看看背在肩上的大包，陸小魚很懷疑灶神是不是又回到那張神像里了。不過不管怎樣，不用被那樣瞪眼盯著總是件好事。</p>
<p>趁此機會，陸小魚手機百度了一下關于灶神的傳說，咦，還真是怎么說的都有，瞧瞧這個，有說是女的，一身紅衣，面若好女——不是她一個把他看成是女的吧！</p>
<p>還有說黃衣服的女子，哦，這個說是主烹調的女神叫先炊的……</p>
<p>看了一個多小時，陸小魚是看得頭暈眼花，到最后還是沒最明白到底灶神是哪位神仙，這說什么的都有啊，還有說灶神是羞見前妻鉆進灶坑變成灶神的呢！</p>
<p>想想灶神清冷的模樣，陸小魚覺得難以置信，要是她把這個傳說說給灶神聽不知他是個什么臉色。</p>
<p>還有灶神奶奶呢？她也沒看著啊，難道灶神下界，灶神奶奶還在天庭呢？要不他怎么眼神那么幽遠，神色那么悵然呢？</p>
<p>胡思亂想了一大通，等到回了家，灶神終于現身時，陸小魚很沖動地問出：“神君貴姓？啊，我不是……蘇先生——或者，是張先生？”</p>
<p>灶神的神色越發冷漠，在陸小魚冷汗都要流出來時，才冷冷道：“本君祝融！”</p>
<p>“祝融？火神祝融！”火神、灶神、廚神，嗯，三合一也合情合理，烹飪可不就是火的藝術嘛！</p>
<p>陸小魚越想越覺得還是這個說法最正確，直接就笑瞇瞇地叫了聲：“祝神君！”</p>
<p>灶神祝融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祝乃是男巫之意，融為光明，祝融意為主宰光明的大巫。”</p>
<p>陸小魚小聲的“哦”了聲，到底沒敢問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只能軟軟地叫了聲“神君”。</p>
<p>祝融也不理她，廣袖一揮，坐在椅上，看看陸小魚手里的手機，目光忽閃，忽然問：“這個就是智能手機。”</p>
<p>“嗯，手機。”陸小魚下意識地把手機遞過去。心道：“還知道手機呢！”</p>
<p>祝融冷臉：“我也有看電視的。”卻不接手機。</p>
<p>陸小魚眨下眼，忽然就反應過來。</p>
<p>外婆生前很愛看電視的，但手機卻一直用老式的老人機，不是智能手機。顯然，祝融也是跟著外婆看過不少電視了。</p>
<p>突然鼻子就酸起來，陸小魚垂下頭去掩飾突然涌下的悲意。</p>
<p>祝融看著她，有些別扭地別開臉，咳了聲，聲音放沉：“我教你怎么做面！讓你知道一下什么樣的面才能入口。”</p>
<p>陸小魚被激得猛地抬頭，想說話，卻還是慫慫地低頭：“我媽在廚房呢！”那意思這會兒沒地兒學。</p>
<p>祝融哼了聲，起身突然傾近，陸小魚下意識地往后閃，卻還是被祝融拉住了手，就在她驚訝之際，突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竟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自己的房間里，而是身處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p>
<p>“這？這是……”灶神的家？嘩，那張神像看起來那么丁點大，沒想到進來居然這么大！</p>
<p>陸小魚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奇，只差直接沖出去看看外頭是個什么天地了，要用東北話損她就是山炮進城的樣兒，偏她自己還不自覺，居然張嘴就問：“那啥，神君，灶神奶奶在哪兒啊？你看，好不容易來一趟，我什么都沒帶，真是不好意思，就這么空手來了……”</p>
<p>“誰和你說有灶神奶奶了？”祝融的眼神更冷幾分，陸小魚有被凍住了的感覺，看祝融的眼神怯生生的，和只被按在砧板上的兔子一樣。</p>
<p>看她這表情，祝融的呵斥之言就哽在喉間了，揮袖低喝：“去廚房，讓本神君看看你到底是個什么水平。”</p>
<p>陸小魚不敢多話，和個要被考核的學生一樣跟在祝融身后。</p>
<p>等轉過一道門，進了灶間，陸小魚的眼睛立刻就亮了。</p>
<p>“哇，好大！”這個廚房比五星級酒店的廚房還大吧？而且，看起來真的很干凈。</p>
<p>她順手摸過老式的灶臺，手上一點油灰都沒有。</p>
<p>雖然別的地兒沒摸，但陸小魚可以肯定，別的地方也一定是一點灰都沒有。</p>
<p>不只是沒灰，這廚房里的空氣都是清新得像身處森林，沒有半點油煙味。</p>
<p>總體來說，閉上眼睛絕對想不到這是間廚房。之前陸小魚跟老師去五星級酒店后廚參觀過，哪怕是抽油煙機再強風力，廚房里也一樣會有些油煙味。除非是根本沒人使用過的新廚房，才不會有廚房那種獨有的煙火氣。</p>
<p>古老的土灶，沒有貼磚，露著土紅色的火磚，大鐵鍋，灶坑邊上還堆著柴；土里土氣的傳統風箱，各種瓶瓶罐罐的，還有一排十幾口大缸。</p>
<p>陸小魚一時間不知道里面都裝的是什么，湊近想嗅一下是什么東西，可那些瓶罐密封性太好，她根本就聞不出什么味道。</p>
<p>一旁的木案上，圓形的木砧板，陸小魚學廚也有兩年了，居然看不出這是什么木的砧板，也不是現在流行的鐵木，上手摸只覺得木質細膩，木紋緊密，乍一看沒什么，細看竟似繪著一幅山水畫。</p>
<p>一旁的面案又是另一種木質，摸起來膩滑，聞起來還有種淡雅的香味。</p>
<p>陸小魚還沒見過這么好的木案和砧板，想到自己要用這樣的家伙什，居然手都有些癢了。</p>
<p>祝融也不多話，順手打開一個粗陶大缸，陸小魚立刻就聞到一股麥香。</p>
<p>應該是當年的新麥，那股子新麥味一聞就能聞出來。用葫蘆瓢舀出一瓢面，居然不是那種特白的面粉，而是帶著微黃。</p>
<p>現在一般人做面，都是用的精面粉，有些還因為添加劑而顯得特別白，老百姓都認為越白的面就越好，可實際上，精磨的面粉喪失了一部分營養，相比之下，近年流行的“黑面粉”，也就是全麥營養更加豐富。</p>
<p>不過粗磨的面粉營養雖然豐富，但在口感上有些粗糙，加多了還會覺得刮舌頭，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p>
<p>陸小魚拈起瓢里明顯不是精磨面粉的面，卻發覺這個面粉非常細膩，完全沒有粗磨的那種粗糙感，從細膩感來說，完全可以和精磨的特精粉媲美。</p>
<p>“咦，神君，這是什么牌子的面粉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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