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走?”
郁南城的聲音將盛安然恍惚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這話戳在了盛安然的心窩子上,她原本沒真的考慮什么時候走的問題,可是郁南城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已經(jīng)認定了她應(yīng)該離開金陵似的。
不知怎么的,竟接話道,“我從荒島上帶回來一個孩子,等那個孩子的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走完就走。”
郁南城若有所思的點了一下頭,沉默了片刻后,輕描淡寫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找阿湛就可以了。”
高湛家的背景在辦這些手續(xù)方面要快的多。
他竟然是真的一心想自己走的。
盛安然不由自主的掐住了掌心,只覺得手腳發(fā)涼,原本來是想說什么話的也都忘得一干二凈,待了片刻便待不住,離開了醫(yī)院。
等出了醫(yī)院的門,她才記起自己是來看看他病得怎么樣了的還有就是她在猶豫是否要將懷孕的事情告知郁南城,可最后還是連慰問都忘了,而懷孕的事情,從郁南城一心認定她要走的態(tài)度來看,也是開不了口。
盛安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目光自嘲。
晚上,跟郁南城說的一樣,郁家的管家老周將郁景希送到了顧澤的半山莊園。
“盛小姐,以后,小少爺就辛苦您了。”
看著老周一臉的為難樣子,盛安然忽然有種負罪感。
“周叔,爺爺說什么了?他真的肯讓我把景希帶走么?”
老爺子就這么一個曾孫子,郁景希的身上幾乎寄托了他對繼承人的全部希望,按常理來說,他怎么也不會同意讓盛安然把孩子帶走的。
周叔果然嘆了一口氣,
“先生原本開始是怎們也不肯同意的,還跟少爺大吵了一架,到現(xiàn)在也不肯去醫(yī)院看少爺。”
“……”
“后來少爺他說,”管家老周忽然停頓了幾秒,猶豫著看向盛安然,“少爺說景希的撫養(yǎng)權(quán)交給盛小姐之后,他答應(yīng)跟先生安排好的人結(jié)婚生子,他要幾個孩子都可以。”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盛安然的心中像是被烙鐵燙了一樣,半晌都沒緩過氣來,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
“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盛小姐要是有心的話,以后還是常帶著小少爺回來跟先生聚一聚。”
管家老周丟下這么一句話便離開了莊園。
郁景希小胳膊小腿兒的坐在沙發(fā)上,似乎對盛安然他們所說的這一切還沒有太多的理解,只是神色悵惘的望著盛安然,
“媽咪,曾爺爺說以后我可以一直見到你了,是嗎?”
景希說話已經(jīng)比從前流暢了許多,只是偶爾還有停頓的地方,顯得有些生硬。
“是。”盛安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以后景希想要跟媽咪在一起多久都可以。”
“還有妹妹嗎?”
“對,還有妹妹。”
“那爹地呢。”
預(yù)料之中的問題,盛安然捏緊了掌心,“爹地,要是景希以后什么時候想見的話,媽咪也會送你回來。”
“爹地不和我們一起嗎?”
“爹地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話音剛落,郁景希的眸光幾乎是瞬間黯淡下來,露出失望的神色,“為什么?”
人生有很多事情解釋不清楚,盛安然也沒打算將這件事跟兩個孩子說清楚,他們終歸是孩子,孩子的世界和成年人的不同,也許時間久了一切就都會釋懷,包括她和郁南城不能在一起的事情。
顧澤將盛小星從大舅媽家里接過來之后,兩個孩子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不太記得郁南城的事情了,在兒童房里面堆樂高。
樓下客廳里面,顧澤將一份國外某知名醫(yī)藥大學(xué)的旁聽申請遞到了盛安然的面前,
“我想過了,要是讓你放棄這里的一切跟我回美國,恐怕你又要有一段時間無法適應(yīng),不如做些你喜歡的事情。”
盛安然神色怔怔,打開那份文件后,眉宇間郁結(jié)的煩悶果然緩和了很多。
“可是我之前大學(xué)沒讀完,直接去念這個可以嗎?”
“沒問題的,”顧澤溫和的鼓勵著,
“我把你之前在美國的時候?qū)懙哪瞧撐母皆谏厦孀屓怂土诉^去,他們院長看了之后覺得你在這方面的基本功非常好,所以愿意破格錄取你,可以先作為旁聽生旁聽半年,半年后如果通過了他們的考試的話,可以轉(zhuǎn)為正式學(xué)生,和別的學(xué)生沒有區(qū)別。”
成為一名醫(yī)生,是盛安然小時候的夢想。
雖然沒親眼見過母親血崩難產(chǎn)去世的樣子,但是從舅媽還有外公嘴里多多少能聽到是醫(yī)生無良,當初錯過了最好的搶救時機,而外公后來因為突發(fā)的胃癌去世,也一直都是盛安然心中的一塊心病。
其實這些年她一直也沒放棄過醫(yī)學(xué)方面的學(xué)習(xí),只是學(xué)醫(yī)門檻高,六年前放棄了之后,沒敢再奢望能重新進入這個圈子。
顧澤卻瞞著她給她鋪了這么一條路,一時間說不出的感動。
“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也可以試著看看國內(nèi)的學(xué)校……”
“不用,”盛安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觯澳銕臀疑暾垖W(xué)校不容易,這是多少醫(yī)學(xué)生想去的殿堂級學(xué)校,我怎么會不想去。”
“國內(nèi)的人和事,你就都舍的下?”
“舍不舍得下也都要舍下。”盛安然臉上流露出幾分自嘲的神色,“而且也沒什么人和事了,青檬交給書靜和秦波師兄打理,只剩下翠翠的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辦完我就可以走了。”
“那很快。”顧澤若有所思的點了一下頭。
他沒提盛安然肚子里這個孩子的事情,既然她去了醫(yī)院回來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要跟他離開,那就說明跟郁南城之間并未因為這個孩子而有什么新的羈絆。
這一年的時間對于盛安然來說,相當于是對六年前那場意外的收尾,誰欠了誰的總要歸還,將生活洗刷干凈,才能真正的重新開始。
不久之后,荒島上獨眼龍一幫人的余黨全都清掃一空,警察局那邊將翠翠送了回來,剛住進半山莊園里面的翠翠很新鮮,跟兩個孩子也相處的不錯。
一日晚餐后,盛安然將新的睡衣送到翠翠的房里,翠翠叫住了她,
“姐,園子里面那個大叔說,你要帶我去國外?”
“你不愿意么?”
盛安然在床邊坐下,“我打算離開這兒了,你總不能自己待在這里吧?”
翠翠眨了眨眼,“是跟那個大叔一塊兒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