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左側那扇小門再次打開,陳常侍從里面緩緩地走出來,走到三人這邊,躬身道:“陛下請安王殿下和二位公子進去!
謝江齊將未吃完的玉帶糕塞進嘴里,胡亂嚼了嚼便往下咽,陳常侍見了捂住嘴笑了笑,道:“小祖宗,慢點兒,別噎著了!
“陳翁,陛下如何?”安王壓低了聲音問道。
“說了太多話,陛下有些累了!标惓J痰。
問罷,喻安良便起身進去了,謝江齊知趣地跟在謝江安身后,不再敢抬頭張望。
三人進門時,不知道梁帝在和謝梁說些什么,只聽見他呵呵地笑著,笑了兩聲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安王連忙跑過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了順氣。
謝江齊跟著謝江安跪下,叩首,聽聞一聲:“不必行禮,快起來!敝x江齊稍稍抬頭,看著謝江安起身才爬起來,肅立在謝江安身后。
“齊兒,你來。”那人輕聲喚道。
謝江齊驚慌地抬頭,看著半倚在床上的人,愣在原地不敢妄動。謝江安回過頭來,左手搭在謝江齊肩上,輕輕往前推了推,低聲道:“去吧!
謝江齊依然有些局促,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一步一步挪到了床前,歪過頭去看了坐在一旁的謝梁。
“跪····”
“哎!”謝梁一聲“跪下”還未出口,就被梁帝打斷了,接著伸出手來把謝江齊拉到身邊,仔細打量著謝江齊,謝江齊被他看得有些羞赧,頭壓得更低了,連呼吸都有些亂,臉漲得通紅,耳根也跟著紅了起來。
梁帝笑著拉著他的手摩挲著,突然一頓,低下頭去,拉著謝江齊的左手看了看,又輕輕揉了揉那還有些紅腫的手心,道:“這是怎么回事?”
謝江齊惶恐地抽回手,梁帝轉過頭去看了看謝梁。
“是齊兒不懂事,不認真做功課,惹爹爹生氣了!敝x江齊艱澀地啟齒,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
梁帝笑了兩聲,把謝江齊拉得更緊了些,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慈愛地笑著,“那以后齊兒要乖,不要再惹你爹生氣了!
謝江齊連忙點點頭,這才敢稍稍抬頭看了看床上的人,只見他眼窩深深的凹著,帶著疲憊和倦意,臉色蠟黃,看不出血色,頭發凌亂地散著,嘴唇也干的發紫,眼睛也看不出半分風采,只有高挺的鼻梁看得出年輕時的威嚴和風華。
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比剛剛那陣還要烈,梁帝捂住胸口,謝江齊看著他有些害怕,連連后退幾步,謝梁上前去,坐在床邊扶住梁帝,一邊拍著后背,一邊輕聲探問:“陛下?”
這一陣之后,梁帝像是沒了力氣,虛弱地靠在床頭,向謝梁招招手,謝梁會意,在床邊跪下來。
“齊兒,身上,有她的影子!
謝梁一驚,惶恐地抬頭看著梁帝,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謝江齊呆呆地站在一邊,不解地看著梁帝。
“別緊張,朕早就知道了!绷旱塾值溃半抟x謝你,留下他了!
謝江安上前來把謝江齊拉到后面,謝江齊抬頭輕聲對謝江安道:“姑父的臉色不太對······”
謝江齊聲音很小,但旁邊的陳常侍聽見了,有些失色,連忙叫了一聲:“白太醫!”
“叫太醫做什么!”梁帝低吼道,聲音卻有些發顫,“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清楚。”許是剛剛吼了那一聲耗了太多氣力,梁帝倚在床頭喘息著,氣息亂得很。
安王凝眉看了看陳常侍,兩步邁到床邊,跪下來:“爹?”
平緩了一陣,梁帝又重新坐起來,抬起手來撫了撫安王的頭發,謝江齊看得出那只手在發抖,劇烈地發抖,他害怕地往謝江安身邊靠了靠,緊緊地抓著謝江安的衣服,身子也忍不住地發顫。
“安兒,”梁帝的聲音虛弱得厲害,和剛剛與謝江齊說話時宛若兩人,“這幾日,你一直在這里陪著朕,辛苦你了!
“爹!”安王哽咽著。
“哭什么?爹的身子自己清楚,熬不過去了!绷旱鄣溃劬τ袣鉄o力地睜著。
“您說什么呢!不會的!太醫就在這里,您不會有事的!”許是被這句話嚇到了,安王趴在床邊哭了起來,謝江齊在后面看著他一聳一聳的肩頭,也抽泣起來。
梁帝笑了笑,“朕把這江山交給你,你不要讓朕失望。”說罷轉臉把謝梁招到床前,“謝兄,安良年輕,做事也不那么穩重,你,”說著,他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你要好好規勸,有你輔佐,朕,安心······”
“爹!兒不要江山,兒不要!”安王抱著梁帝的手臂,哭喊道,“兒不要!江山是您的!兒不要!”
“傻孩子!”梁帝想給安王擦擦淚,抬了抬手,有些吃力,“多聽你舅舅的······多聽朝中百官的,千萬,千萬不要莽撞行事······”話音剛落,剛剛抬起的手還未觸到安王的臉,又落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床邊。
“爹!”安王哭喊著。謝江齊感受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滾。
陳常侍上前去,剛想伸手去試探梁帝的喘息,被卻安王推到一邊。
“別碰!”安王叫喊著,雙手攥起梁帝的手,觸在額頭上,“爹!兒什么都不要,你醒過來!你醒過來!”
聽著安王撕心裂肺的哭喊,謝江齊心頭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喉嚨里像是噎了一大口血,“哥?”他拉了拉謝江安的衣服,謝江安彎下身來,擦了擦他臉上的淚,將他攬入懷里,輕聲道:“別怕!
“殿下,”謝梁起身,去拉安王,“讓太醫過來吧。”
謝梁說完,安王似乎放棄了最后的掙扎,漸漸安靜下來,頹然地坐在地上。
謝梁向陳常侍使了個眼色,陳常侍立刻出去叫了白太醫,白太醫腳步匆匆地跑進來,直奔床前,伸手去按梁帝的脈搏,轉過身來,看向陳常侍,微微點下頭,陳常侍腳下也有些發軟,扶住床頭站穩,聲音發顫,輕聲道:“帝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