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異聞言笑了幾聲,推搡著許承澤坐下,又微微欠身請林月汐也落座,五人圍坐下來,謝青才開口道:“請北爺來的確有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曹成北沉了口氣,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王異見他如此,立刻笑道:“是沈治的案子,關(guān)乎北東西南幫,所以請北爺來問問。”
“問什么?”曹成北干脆地道。
王異謝青二人相視一笑,王異道:“昨日我這兒來了個(gè)人自稱事發(fā)當(dāng)日就在沈大人府上——呃——說還幫那個(gè)兇手?jǐn)[脫了賈府——沈府的追捕。”
“誰啊?”曹成北問道。
王異笑了笑:“這人北爺也認(rèn)識,叫金詹,說是您手下的人。”
曹成北低頭思忖著,眉頭微微一皺,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是北東西南幫的人,不過前幾日便背幫出走了。”
“哦?”王異有些吃驚,“為何?”
曹成北還未出聲,許承澤搶先道:“為何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王異笑了笑:“我知道什么?許先生還請明說。”
提到金詹,許承澤冷哼一聲,道:“上次沈大人出事,北爺?shù)拇_就在場,不過在后門以外。只是當(dāng)時(shí)出門之后還未走遠(yuǎn),就聽見院中騷亂,北爺?shù)男宰幽阋仓溃褪菒鄱喙荛e事。他在賈府撞上了那個(gè)白衣殺手本就被嚇得丟了魂似的,又見那人渾身殺氣,擔(dān)心沈大人出事,便想著進(jìn)去看看,萬一有什么要幫忙的也好搭手不是?”
“可是這個(gè)金詹——”許承澤抬頭細(xì)看二人神色,見二人并無異樣,接著道:“說那個(gè)殺手他認(rèn)識,求著北爺幫幫他。二位也知道,北爺就是個(gè)生意人,哪里敢干這樣的事兒,別說刺殺新到任的太守,就是殺個(gè)老弱婦孺,北爺也得想想不是。”
“那然后呢?”謝青問道,他臉上平淡如水,完全看不出任何波瀾。
許承澤觀察著二人的神色思量一番,想他所說大抵與金詹所說無差,便接著道:“金詹見北爺不肯,說就算被北爺趕出去也要幫他,北爺重義氣,又不能把他扔在那兒不管,就想著上去勸勸,誰知道這小子上去就把門鎖了,北爺又找不到鑰匙,就只好作罷。”
“可是那是殺死沈大人的兇手,就這么放跑了……”王異道。
“誰他娘的知道那小子真殺人了!還把沈大人殺了!”曹成北做怒罵道,“老子早知道他把沈大人殺了,肯定不會放了他!娘的!騙老子!”
王異聞言,笑著把茶碗往曹成北手邊推了推,輕聲道:“北爺消消氣兒!”
曹成北捏起茶碗來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啪”,把茶碗擱了回去,臉上仍是怒氣難消。
許承澤打量著王異謝青二人的神色,又道:“后來天亮了才聽說沈大人死了,金詹那小子害怕要跑,被人抓住了逮到北爺跟前,北爺不能看著兄弟蒙難,就給了他點(diǎn)兒盤纏叫他往別處避避風(fēng)頭。”
謝青問道:“放他走了,北爺就不怕引火燒身?”
許承澤淺淺一笑,低聲道:“這不是仰仗著二位大人了嗎?”
王異聞罷大笑幾聲,“刺殺朝廷命官,擱誰身上不是個(gè)死啊,除非沈治活過來,不然誰出面也沒有用啊!”
謝青又道:“不過那個(gè)金詹倒是還有點(diǎn)兒良心,他來投案了,把那晚詳情都交代了。”
“既然都問清楚了,拿人定罪就是了,叫北爺來做什么?”許承澤臉上露出些氣惱神色,“難不成你以為金詹是來頂罪的?”
王異自然是聽出了這話的意味,立馬賠笑,給許承澤遞了碗茶,笑道:“許先生別生氣啊!這不也是沒辦法嗎,再說了,真要拿北東西南幫的人不得和北爺說一聲?”
許承澤這才笑了笑,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道:“王大人這么說,我就明白了。”
王異笑道:“我們也是難做,上要伺候洛陽來的欽使,下面還得打理許多事情,北爺還得多體諒我們。”他這話一出,謝青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這事兒誰也不想管,攤我們頭上了,也得裝裝樣子不是?”
林月汐聞言暗自笑了笑,見二人如此說,此事八成能過去,只是不知道香霧街那位……
她思忖片刻,裝模作樣地笑道:“二位大人裝裝樣子倒是不打緊,就不怕朝廷派來的人回去參你們一本,說你們玩忽職守?”
王異稍稍往前探探身子,低聲道:“不瞞你們說,本來這事兒啊,我倆是想等他來了再查的,這樣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兒也怪不到我們頭上,誰知道這小子一來就……”他忽地止住,像是有難言之隱。
許承澤立刻笑了起來,“他去風(fēng)流,你們還得查案,推沒推出去,反而更難做了。”
王異聞言,頗有些感慨,唉聲嘆氣地道:“誰說不是呢!”
謝青也附和道:“人家是洛陽來的!”他抬手往上指了指,“咱可得罪不起啊!”
王異又道:“不過也好,這事兒他不插手,我們就隨便搪塞下去也就罷了。都在琴川混,我們還有許多事仰仗北爺,咱可不能因?yàn)橐粋(gè)金詹壞了這些年的交情!”說著,諂媚地看著曹成北,伸手將他擱在案上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林月汐歪過頭去,似笑非笑地看著曹成北一臉的不屑又不得不強(qiáng)笑著遮掩的模樣。
誰能想到,在琴川說一不二的北爺,此刻被人拿捏住,卻絲毫不能反抗。
若是從前,林月汐只會直呼大快人心,可是今日,她連笑都笑不出來,她自然清楚,若不是因?yàn)樽约海艹杀痹鯐淌苓@種無禮舉止。
大不了一死,他早就死過一次,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到此,她心中泛起一陣苦澀,逼迫他拿幾年的叱咤和威嚴(yán)換他這一條命,到底是對是錯(cuò)?
就像當(dāng)年,梁承允活下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原本以為只要他能活著,一切都有轉(zhuǎn)機(jī),可是此時(shí)此刻,看著他面上難掩的厭惡與苦澀,她頓覺茫然。
或許,自己真的錯(cuò)了。
可是又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