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珠!”
“阿珠!”
“珠珠!”
“阿珠妹妹!”
王玲珠臉頰羞紅一片,掩面一笑,嗔怪道:“你就不能只叫一個?”
錢童拎著兩盒子點心,樂呵呵地看著王玲珠,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娘子。”
王玲珠笑著拍打在他的手臂上。
“喜歡嗎?喜歡的話以后就這么叫了。”
錢童手上拎著點心,王玲珠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蹦一顛地進了王家的大門。
他原以為今日定會大功告成的。
陳媒婆軟磨硬泡了半個多月終于磨下來的親事,已經和王老爹說好了的,他今日登門不過是王老爹要求的,定親之前走個過場。
他高興得很。
滿面春風,得意洋洋。
但他沒想到進了王家大門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王老爹,不是王老太,也不是王玲珠的弟弟王喜勝。
是賈修為。
他拿著扇子,在耳邊輕輕扇動著,臉上不盡的春風得意。
看見王玲珠的那一刻,他兩眼直放光,就跟夜里的貓一樣。
王玲珠往錢童身后躲,賈修為往錢童身后跟,一把抓住王玲珠的手,合起扇子來,拿扇子挑著她的下頜。
錢童一惱,將手里的點心盒子往他腦袋上一甩,誰知他反手便將點心盒子抓住,猛地一扯,錢童一個趔趄。
王老爹跌坐在房門以里,王老太更是哭得不成樣子,王喜勝跪在王老太身邊一邊安撫她,一邊跟著哭著。
錢童大吼一聲,朝賈修為撲了過去,他雖個子小,但賈修為每日只念圣賢書,力氣上終究敵不過他,砰的一聲就被他摁在了地上。
錢童兩膝頂在他的胸口,兩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賈修為透不過氣來,憋得滿臉通紅,很快有些發紫,兩眼瞪得銅錢大小,眼珠子鼓鼓的像是要蹦出來。
賈府的人又不是木頭,三下兩下便將錢童踹到一旁,把賈修為拉起來,兩人給他順氣兒,一人如剛剛錢童一般騎在他身上,兩膝頂在胸口,兩手死死地掐住脖子。
錢童的目光兇狠的如被獵物撓了頭皮的獵犬,很快騰出兩手來反手也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但終究是使不上力氣。
賈修為緩過勁兒來,搖開扇子在耳邊輕輕地扇動著,輕蔑地低吟一聲:“留點兒神,別掐死了!
說完這話,他臉上又恢復了春風得意的****,緩緩地走向王玲珠。
王玲珠害怕,拔腿便跑到了王老爹身后,王老爹全身顫抖著將她護住,弓著身子,聲音顫抖著:“賈公子,您就放過她吧,她——她已經訂了親了······”
“定親?”賈修為轉臉看向仍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錢童,拿扇子指了指他,笑道:“就是這小子吧?”
他大笑幾聲,湊到了王老爹面前,“王先生也是個讀書人,雖然玲珠算不得大家閨秀但也是書名門第清白女子,為何要將她許給個鹽幫惡匪?”
錢童一怒,全身發力,自身上那人的手下掙了出來,剛欲沖上去撲到賈修為,立刻被另一人死死拖住,腳下一勾,手下一使力氣,便摁住他跪了下來。
“賈修為你這個渾蛋!”錢童破口大罵。
賈修為一笑,兩眼一瞇,居高臨下地看著錢童,低聲道:“你罵我?”
話音剛落,立刻沖上去一人,左右開弓,迅速在錢童臉上揮了六拳。
錢童臉上疼痛,身子也發虛,兩臂卻被兩人拉著背在身后,他無力地向前探著身子,腦袋垂了下來。
王玲珠看著他,哭也不敢哭,只是看著他。
賈修為一笑,緩緩回過頭去,又道:“嫁到我府上,我保她一輩子榮華富貴,吃穿不愁,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要臉面有臉面——不好嗎?”
王老爹喃喃道:“小女福薄,消受不起!
“哎?這是什么話!”賈修為正色道,“本公子看她消受得起,那便消受得起!
“賈公子······”
“行了!”賈修為將扇子“唰”地一合,面帶慍色,“今日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賈府的喜轎片刻便到,今日就要抬人!”
錢童猛地抬起頭,“賈修為你敢動玲珠試試!”
賈修為大笑,“那你好好瞧著。”說罷,伸手便將王老爹推開,一把拉過王玲珠,將她摟住,得意地看著錢童,笑道:“動了,你殺了我?”
錢童全身發抖,怒吼著:“我殺了你!”
此話一出口,身后便挨了一腳,他重重地趴在了地上,接著便是如雨點般砸下來的拳打腳踢。
他在地上掙扎著,拼命地掙扎著,但無濟于事。
他聽見王玲珠哭喊一聲:“別打了!別打他!我嫁!我嫁!”
錢童全身一松,癱了下去,任由他們踢打著也不再躲閃,不再反抗。
他聽見王玲珠哭著,聽見門外鸞鳳和鳴,聽見幾聲響亮的喜炮。
他聽見的最后一句話,是賈修為的聲音。
“腿打折了。”
接著,腿上便是一陣劇痛,那是他一輩子都沒忍受過的劇痛,撕心裂肺的劇痛。
而胸膛里那顆在迷蒙中依舊跳動的心,更痛。
他努力地掙扎著想要睜開雙眼,可是兩眼卻像被細線牽引,任他如何掙扎也無濟于事,眼前掙扎著的王玲珠越來越模糊,她的哭聲也越來越縹緲。
要死了吧。
錢童嘴角一扯,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這輩子娶不到玲珠,在這世間茍活也無甚意趣。
睡過去,一切就都了結了,不再掛念她,也不必再忍受腿上疼痛了。
真的,好痛!
錢童的腦袋緩緩地垂了下去。
但他也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沒有如愿長眠,他感覺自己被人拉了起來,又被人抬著,身子懸在半空中,在半空中搖搖晃晃,腿上地疼痛就算在睡夢里也清晰難忍。
好痛。
真的好痛。
錢童呻吟一聲,眉頭緊皺。
那個女人,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微微一笑,喃喃道:“玲珠。”
“珠兒。”
“珠珠。”
“小珠子!
“玲珠妹妹!
耳邊卻不是她甜美的回音,她為什么不說話呢?為什么不叫自己阿童哥哥,為什么不叫呢?
“錢童?”
這不是她的聲音。
不是啊!
“錢童?”
錢童猛地睜開眼,腿上劇痛立刻襲來,他怔怔地看著房頂,緩緩地轉過頭來,眼角一行淚落在了耳邊。
“三爺——”他聲音沙啞得厲害,“玲珠,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