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姝的徹夜未歸倒也沒給將軍府帶來任何波瀾，全府上下的仆從都已經習慣了這個浪蕩不羈的小少爺，只要不半個月不歸家，他們都不會有什么表現。

顧明姝從垂花門走進去，把披風上的露水抖落，邊打著哈欠，邊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侍女青墨迎上，接過她脫下的衣衫，轉手交給其他女婢帶下去，她隨后邁著細碎的蓮花步跟上了她，停在了浴池外。

“少爺，詩雅小姐的事已安排好。”池中水汽升騰，模糊了紗帳外的人影，青墨的聲音依稀從門口傳來。

顧明姝并沒有回應，她半躺在玄冰壁上，白皙修長的雙臂輕輕搭在岸上，眸子微闔，眉目染上幾分雪色。

池上霧汽彌漫，曼妙身姿掩映在水中，漫生花瓣隨水紋蕩漾，表面凝結的冰霜晶瑩剔透，好似身處廣袤雪地，萬里雪花飄揚。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她眸底沉浸令人看不懂的神色，纖細玉指輕揚，富有節奏地敲擊著玄冰壁，音調清啞卻又悲沉，緩緩而來。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則疐……曀曀其陰，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則懷……”

曲罷，她從池中起身，用內力烘干身上的水痕，熟稔地裹上繃帶，撿起下人擱置在矮凳上的衣衫，有條不紊地穿戴起來。

……

“少爺。”顧明姝走出來時，守在門口的青墨來到了她面前，青墨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幾封請帖。

顧明姝微瞇起眸子，輕撩起袖子，逐個翻開瀏覽。

“安家三公子和王家的兩位公子讓奴婢傳達一句話：請少爺您務必要參加下個月白毓樓的賞花宴，否則他們會大肆宣揚您不是男人，不……不舉。”青墨說完后她就低下頭默默看著自己的腳尖，這些事情女孩子家家的總有些難以啟齒。

顧明姝聞言，挑了挑眉，說她不舉？

嗯，她是舉不起，不過……

白毓樓的賞花宴？

她記得好像是一幫窮酸書生聚集的地方，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拉幫結派，這幾位少爺不是最不屑去找個地方的么？

難道……腦子里坑的終于被填好了，知道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回帖，去。”顧明姝放下帖子，不管怎么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是時候去白毓樓看看了。

青墨彎腰退下。

顧明姝掀開簾子，走向內室。

她斂衣坐于鏡前，從木抽取來發帶，撩起身后三千墨發，精致如玉的臉龐露出，冰肌玉骨，雌雄莫辨。

娥眉顧盼紗燈暖，墨香瀑布蕩衣衫。

執手提梳濃情過，卻留發絲繞前緣。

顧明姝抬手繞過耳畔，雕刻精美的犀牛角執于指前，動作優雅萬分，賞心悅目。

她靜靜看著鏡子中那張臉，清秀之中帶著幾分溫良，精致之余又多有幾分涼薄，她輕輕撫上那雙桃花眸，緩緩閉上眼睛。

“清宴……”拖長了尾音的軟糯嗓音突然響起，緊接著一個白影沖了進來，猛然停在了顧明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