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長老似乎察覺到了沈問丘起身的用意,鑒于他身上還有傷,尤其是神魂的創傷,老人更不愿意他輕易多動,因此,輕聲道:“謝就不必了,歇著吧!”
腦海之中就是沉乏乏,思考起來都有些艱難,因而,沈問丘也不愿矯情,對奇長老倒了一聲謝,便順著奇長老手指指著的椅子坐下,繼續平息那股沉乏的不適感。
待得他臉色微微好轉,恢復了一絲紅潤血色,不像剛剛那般慘白如死人,一旁安靜品茶的老人方才問道:“小家伙,我記得今天還不是歸還卷軸的日期吧?你今日來是做什么?練不下去,要放棄了?”
老人話語之中,有些微的調侃,但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愿意聽到沈問丘告訴自己,他打算放棄了,自己早該廳您的話之類的。在老人內心之中還是更希望沈問丘能像他自己所說的那般,不甘心止步于此,大道逆行。
放棄?
沈問丘想起那日自己來傳功閣借閱卷軸之時,自己對老人說的話,隱約間還記得多少,如今他來傳功閣,倒是有一點打臉了,不由得苦笑一聲,“也許長老你說的是對的,這功法練起來,我雖然能夠做到小窺門徑,但是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又或者像你說的是不得要領吧?”
老人微微吃驚,有些不相信沈問丘能說出這樣的喪氣話,不由得打趣道:“我記得當日你可不是這樣對我說的,你說,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能試,我們努力修行不就是在挑戰不可能嗎?難道我們明知道自己的天賦根骨就只配于此,那就要自甘墮落,永遠止步于此嗎?”
“這話,是你說的吧?”
聽說沈問丘要放棄修煉《風雷動》,老人雖然面上不露,但心中卻略顯失望,畢竟,當時沈問丘那些話也曾讓他這把老骨頭再度熱血沸騰了一次,如今那個初生牛犢,也怕虎了?他沈問丘也要說放棄了?
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甚至,老人心中已經開始有些為沈問丘惋惜的意思,當然,心中好像還有一股少年時的不甘。
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的青年微微一笑,同時,心中訝異老人對自己的話記得如此清楚,就連他這位原主對自己說過的話都記不大全了,而這位奇長老卻可以,也由不得他不驚訝。
“沒錯,這話是我說得不假。”沈問丘并否認自己說的話,但他覺得再這樣聊下去,那老人便會對自己來這的目的產生誤會,因此,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并沒有說要放棄的意思。”
“哦……”原本已經開始失落的老人,眼中重新閃過一道希冀的光芒,同時,又升起一股困惑,他料定沈問丘是來還卷軸的,因為沈問丘他自己也表示練著奇怪,那后面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那我就納悶了,如果你不是要放棄,那你來這傳功閣做什么?”
作為傳功閣的守閣人之一,老人可是知道每一位弟子都只能暫借一本功法,而且不能超過三個月,這規定,也跟傳功閣本身藏書不多,有極大的相關性。但如果有弟子來傳功閣,不是來借閱功法就是歸還功法的,第三種可能,他也想不出來。
因此,老人實在是想不明白沈問丘這次不是來歸還卷軸的話,那還能做什么?總不能是來看他的吧?他和沈問丘也就打過一次照面,不至于熟到提著果籃子來看他這一把老骨頭吧?
從懷中取出那卷名為《風雷動》的卷軸,在眼前輕輕晃了晃,相處一個半月多,又是讀書人出身,天然對書籍畫卷有一股親近難舍之情,看著那泛黃古卷,他沈問丘倒有些舍不得了,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心中暗道:“以前怎么沒發現,摸著這些兄弟的感覺這么好?”
容易得到的,總不被珍惜,失去后,才異常懷念。
雖有不舍,但沈問丘還是將它放在桌上,笑道:“這套功法,雖然我還沒辦法完全掌握他的要領,但是我已經將它全部內容記于腦海里,雖說卷軸上還有一絲靈氣神韻,但也幾乎可有可無了,因此,我覺得卷軸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用處,那我來傳功閣自然也是為了歸還卷軸而來的。”
“起來。”
老人驟然起身,毫無征兆的猛然呵斥道:“沈問丘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自己說要敢于嘗試,現在又打著不放棄的幌子騙我說將功法內容都記住了?將卷軸還給我,自己還會繼續修煉?”
任何功法都是先賢前輩凝聚自身智慧和實踐經驗以精氣神刻畫出來的,卷軸本身上面便含有一絲靈氣神韻,可以幫助修行者領悟功法的真正精髓。
因此,就算是修行者記住了卷軸上的所有畫像口訣,甚至可以自己臨摹出來,但沒有那一絲包含了前輩先賢領悟的精髓所在的靈氣神韻,那也沒有辦法完全達到先賢前輩遺留下功法的真正威力。
這也說明為什么收藏家們都喜歡收藏孤本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為什么五洲內功法稀少的原因之一。
因為不是開創者,就算其他人臨摹得在像,那也只是只得其行而不得其神的廢紙,甚至位誤導后背修行者,因為其他修行者在以自身精氣神臨摹之時,也會加上自己的感悟,或好或壞。
說來說去,非孤本,就是很難再找到最初的味道,就像別人啃過的雞腿,你再拿起來啃,已經不是你最初想要的雞腿一般。
沈問丘自然知道奇長老在擔心什么,但他真的不是要放棄《風雷動》,他甚至可以說他的《風雷動》真的是小窺門徑。只是目前已經不適合再修煉下去,他需要一部新的功法,進行技能儲備,否則,每次打架他都得使用風掌雷拳。
可一旦這風掌雷拳不敵,那他就得黔驢技窮,任憑對方咬斷自己的脖頸,最后將自己吞噬得一干二凈,骨頭不留。
“長老,你誤會……”
“滾,別讓老夫再看見你這個偽君子,什么止步于此?全都是屁話……”
沈問丘剛開口便被憤怒的奇長老打斷,甚至這奇長老的情緒還有點失控,面對此情景,沈問丘知道一人在被憤怒占據理智之時,此時若要是強行解釋,那所有的語言都只會是蒼白無力,甚至會讓對方更加不理智。
雖然老人此刻莫名憤怒,但沈問丘覺得自己應該感激老人,至少有一點可以證明,老人在一定程度上把他當成了晚輩一樣關心,否則,他也沒必要這樣生氣。
因此,沈問丘有些在乎老人對自己一些話而產生的厚望,同時,也不忍老人誤會,從而變得失落。
只見他在老人憤怒聲中,運行自己的心法,一聲氣息流動,納靈鏡四重修為展露無遺,同時,打起他小有窺鏡的風掌。
立時,處于憤怒中的老人瞬間膛目結舌,話不能語。
一套風掌下來,沈問丘收住動作,看向已經木訥的老人,微微一笑,“長老,小子沒騙你吧?我之所以要歸還卷軸,是因為目前我太弱了,面對危險,我必須要有足夠的應對能力,而顯然,這風雷動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促就的,那它就暫時不適合現在的我專一而修。因此,我才想著歸還卷軸,同時,也上二樓廂房看看有沒有適合我自己劍法之類,增強自己的學習能力和抗風險能力。真的不是說要放棄《風雷動》?”
納靈鏡四重,奇長老有些懵,甚至反應不過來,他記得第一次見沈問丘之時,沈問丘還只是一個剛剛踏入納靈鏡一重的小白,如今卻已經踏入了納靈鏡四重修為,更可怕的是沈問丘身上流動的氣息還如此渾厚夯實。
此外,他還感受到沈問丘剛剛那一套掌法,順暢如行云流水,余勁如千鈞橫掃,正如沈問丘自己說一般,小窺門徑,略有成效。
這不是天才嗎?
“這……”老人微微茫然,從沈問丘身上流動的氣息之中,以及沈問丘接下來的解釋,他知道自己剛剛是誤會,確實沈問丘現在不應該僅僅局限于修煉好《風雷動》這一門功法。
雖說博而不精,雜而不轉,但那是在有一定應當風險的基礎能力之上。博聞強識,總歸是沒有錯的,如今沈問丘就只會一套《風雷動》,那就顯得羸弱不堪了。
“……好吧!”雖然明知道自己誤會了沈問丘,但奇長老也不愿在嘴上承認,畢竟,面子總還是要的吧?
沈問丘自然也能從老人從一開始極為抗拒憤怒的態度到最后為妥協少語的語氣之中的轉變,并且更知道這位老人對自己真的不一般,倒也不會計較這些細節,“那小子就不打擾長老,先告辭了。”
還有些沉浸于沈問丘這一個半月做出的成就的老人微微點頭,同時,心中思索這是一個怎樣的年輕人,為什么這個年紀才開始修行,但是天賦依舊是那么強盛。
得到了老人的應允,沈問丘微微看了一眼桌上的泛黃古卷,隨即轉身朝著廂房外走去。
似乎是想起來什么,老人猛的一抬頭,突然發現沈問丘身上浮動的氣息,竟然和自己身上有些相似,不由得出聲道:“等等。”
腳步剛跨出門檻的沈問丘也跟著停下腳步,帶著一絲困惑眼神,回頭看向這位老人,不知道他還有什么要交代自己的。
雖然說不上來為什么,但沈問丘覺得他對老人還是存有極大的好感的,因此,聽老人喊等等,也不惱,只管望著老人。
微微震驚的老人正視沈問丘,那一刻他發現沈問丘身上真的有一股頗為強大且超于常人的神魂氣息,所以,讓他覺得這位書生看起來不僅有些微書卷氣外,還格外有神。
先前,他沒有心思注意到這一點,但沈問丘說要告辭之時,他猛然間想起,因此,才會抬頭看向沈問丘。
然而,一經驗證,果真如此。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緊張神色,問:“你可愿意給我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