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低頭不語,他像是一個問錯了話的孩子,幾百年來,他也一直都是溫良宮身邊那個最聽話的孩子。
奎斗的東城離寧宮最近,溫良宮把他安排在這里,為的也就是讓他擔(dān)負(fù)起明日大典的一個守衛(wèi)任務(wù)。
“奎斗。”
“大師兄。”
奎斗笑著從府內(nèi)走出迎接。
“師尊。”奎斗對溫良宮行了一個大禮。
“好了,快快起來吧。”
“謝師尊。”
溫良宮一臉慈愛的看著奎斗。
“這次來天都,怎么沒有帶柳兒一起過來。”
奎斗撓頭笑了笑。
“她懷了身孕,不宜長途奔波。”
“真的嗎?”
博雅看著奎斗興奮的問道。
“三個月了,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們這個喜訊。”
“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喜訊,”溫良宮也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一定要讓柳兒安心養(yǎng)胎,我十七個弟子,可還沒有一個能給我抱來一個徒孫呢。”
奎斗笑著為溫良宮和博雅端上提前泡好的熱茶。
“師尊放心吧,柳妹如果臨產(chǎn),我一定讓他們第一時間通知師尊。”
溫良恭儉讓笑著點了點頭,突然他的笑意逐漸凝固。
“你應(yīng)該早告訴我的。”
奎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溫良宮。
“要做父親的人了,我還讓你來和我們冒險。”
“師尊,芒山參與天都,是很早就定下的承諾了,如果因為柳兒懷孕我就要退出,那其他的人還會加入我們嗎?”
博雅看著溫良宮和奎斗說道:“師尊不必?fù)?dān)憂,往后大小戰(zhàn)役,我替奎斗去打,我們天都的的第一個小徒侄,怎么可以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呢。”
“大師兄,你們這是怎么回事,我是一個無能的廢物嗎?”
溫良宮看著奎斗搖了搖頭,然后說道:“聽你大師兄的,在柳兒生產(chǎn)之前,你有什么戰(zhàn)事安排,就讓你大師兄去,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私自行動,我就把你退回給芒山。”
奎斗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們這件事了。”
“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們,是想被逐出師門嗎?”
溫良宮笑的很開心,博雅很久沒有看到他如此開心了,在博雅的心中,溫良宮早已不僅僅是他的師尊,更是他的父親一樣的存在,溫良宮的許多弟子都將他當(dāng)作父親一樣,因為他們大多都是被溫良宮撿回來的孤兒。
“千竹那邊為師也要過去看看,就不和你多說了。”
奎斗起身恭送博雅他們,他很多年沒有回到這里,很多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師尊,可他明白,一切都沒有改變,他們所有人都還是曾經(jīng)的那些人,只有千竹好像有些變了,不知道為什么,奎斗總覺得自己曾經(jīng)認(rèn)識的千竹被另一個人徹底的占據(jù)與改變。
“子菁已經(jīng)去和他談過了,我們還用過去嗎?”
博雅有些擔(dān)憂的勸阻著,他害怕千竹那個混蛋又和他們犯渾,他不想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又這樣不歡而散。
“子菁是子菁,我們是我們,這么多年的心結(jié),總要自己去解開吧。”
博雅知道溫良宮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改變。
“那我先去和他談?wù)劊遗滤麑δ拇娼娴佟!?br>溫良宮點了點頭,然后一個人站在千竹的府邸前左右徘徊。
“小十二。”
千竹躺在房檐之上,看著朦朧的月色。
“大師兄,我不小了。”
“行,老十二可以了吧!”
“你也是來做說客的嗎?”
博雅走到千竹的身邊,然后微微搖了搖頭。
“聽說你把子菁?xì)馀芰恕!?br>“我氣跑他?”千竹一臉不服氣的看著博雅。
“大師兄你自己看看,我這臉都被他打腫了。”
“你們動手了?”博雅看著千竹焦急的問道。
“他動手了,打了我一巴掌。”
“這個子菁怎么搞的,我讓他來和你溝通溝通,他怎么能動手呢,你放心我回頭就去說他。”
“不用了,我那些話說的也確實有些重,我不怪三師兄。”
博雅看著千竹嘴角微微揚了揚。
“這樣才對嘛,我們可是師兄弟,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的那種,別老因為一些小事而斤斤計較。”
千竹無奈的轉(zhuǎn)了個身。
“我心情不好,現(xiàn)在不想聽你說教,如果你來也是為了讓云霄做新主的話,我勸你還是別開口了。”
“你對云霄有意見?”
千竹突然起身,那個熟悉的聲音來自他的師尊溫良宮。
“對,我就是對他有意見,怎么了,你也許包庇他不成。”
溫良宮看著千竹,曾經(jīng)他最寵愛的弟子,如今見面卻連一聲師尊都不愿喊他。
“千竹,你太無禮了,有你這樣和師尊說話的嗎?”
千竹搖頭笑了笑。
“他是你們的師尊,可不是我和二師兄的師尊。”
“你還在為當(dāng)初的事記恨為師。”
“我哪敢記恨你啊,你是誰,蠻古的溫先生,遠(yuǎn)古第一人啊,我這種螻蟻連給您提鞋都不配吧。”
博雅有些憤怒的瞪了一眼千竹。
“你越說越過分了啊。”
“沒事,你讓他說。”
溫良宮面色復(fù)雜的看著千竹。
“你讓我說我就要說嗎?我們是人,不是你手里的玩偶,我可是受夠了,那種任人擺布的日子。”
“你覺得我擺布你們了?”
“難道沒有嗎?從來不都是你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得去做什么。”
溫良宮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在你們眼中,我是這樣的一個師尊。”
“不是的,師尊不要誤會,千竹只是一時氣憤。”
千竹鄙夷的看了一眼博雅。
“怪不得你喜歡大師兄,你看看,他多聽話啊。”
博雅瞪大瞳孔,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千竹。
“行了,博雅你先回去吧,我和他單獨談?wù)劇!?br>“諾。”
博雅咬牙切齒的離開,千竹繼續(xù)躺在房檐之上,溫良宮在他身邊站了很久,然后坐了下來。
“你恨我,是因為我把央錯逐出了師門?”
“竟然知道你還來問我做什么?”
“你覺得我膽小怕事,不敢招惹蠻古的各大門派?”
“難道不是嗎?你想辯解什么?”
溫良宮笑著搖了搖頭。
“我沒什么好辯解的,我的確是不敢,如果那些門派一起發(fā)難,我該如何處置央錯,親手殺了他嗎?”
千竹側(cè)頭疑惑的看了一眼溫良宮。
“二師兄從小跟著你,他的為人難道你不了解嗎?你覺得他會故意把四師兄他們害死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那是你二師兄的錯。”
“可你那樣做了。”
溫良宮看著月色,他沉默了很久。
“便算做是為師的錯吧,為師向你道歉。”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你該向二師兄道歉。”
千竹無奈的大笑了起來。
“真是可笑,如果我不是西江的君王,你會低頭向我道歉嗎?我高高在上的溫先生。”
溫良宮突然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千竹。
“西江的君王可以是任何人,你覺得我讓你回天都,就因為你是西江的君王嗎?”
“難道不是嗎?”
溫良宮滿眼失望的看著千竹,他的那個神情中夾雜了太多的情感,是數(shù)百年的付出化為心寒,是等待了許久的期望化為了烏有。
“如果你是這樣覺得的,那便離開吧,我是對不起央錯,但對你,我從未虧欠過什么。”
說完溫良宮起身離去,千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眼角落下了一些淚。
“師尊!”
千竹緊緊握著手里的拳頭,這兩個沉重的字在心頭縈繞了很久,但千竹始終沒有說出口。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痛恨眼前這個給了他一切的男人,只是心中充滿了愧疚,在某一刻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另一個人一樣。
博雅無法理解千竹,就像千竹無法理解溫良宮一樣。溫和的風(fēng)劃過博雅的臉,溫良宮從半空中飄落,他面色低沉,看上去他和千竹的交流并不順利。
“千竹他,還是不愿意和解?”
溫良宮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的責(zé)任。”
“您不要太過自責(zé)了,當(dāng)初你那樣做也是為了央錯好,他離開天都才是最好的選擇。”
“去見見那個叫魏斯里的家伙,央錯離開了這么多年,如今突然有人帶著他的劍回到這里,必然是有什么要事要讓他轉(zhuǎn)告我們。”
博雅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千竹依舊躺在房頂,只是他眼角肆意流淌的淚水,博雅并不能看到。
“我說你們怎么搞的,我都等了一天了,溫良宮先生怎么還不來見我,我告訴你們我真的有要事要立刻去見他,如果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你們可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魏公子不要著急,溫先生此刻正在面見幾位君王,等他忙完以后,我肯定讓他第一時間來見您。”
魏斯里門口的護(hù)衛(wèi)正在耐心的和魏斯里交流著。
“魏公子,讓你久等了。”
“溫先生。”兩邊的護(hù)衛(wèi)對溫良宮點了點頭,然后退到一邊。
“你是溫良宮?”
魏斯里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沒錯,我就是溫良宮,這是我的大弟子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