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二十九月末那日,陳明理所部正式并入趙家三房,這日也舉行了家中會議。
劉王文喬四家掌事人也領著族中有威望的一批中青年過來長長見識認認門路,再算上陳家,這就是趙期昌手里的附屬五個家族,還在整合發(fā)展中。
只有明年春耕后才能確定具體的各家實力和擔負的丁役,百畝一丁是規(guī)矩。精細耕作,治好水利后,百畝地能養(yǎng)活五六戶人,出一丁完全不妨礙什么。
這次家中月底會議,趙期昌也就落實了三樣事情,第一是家中上下尊卑體系。
這個家指的是三房,范圍再大一點就是整個大房、三房。整個趙家內部的整頓會在冬月中旬,捕倭軍改編后進行。到時候大房、三房瓜分族中影響力,并重建二房。
為了增加整個趙家的凝聚力和名望,為了與天下各處的趙家宗族打交道時方便,趙家會設立一個堂號。以后出去的趙家子弟遇到其他堂的族人,也就能說自己是某某堂,而不是登州衛(wèi)趙家這么個不上臺面的名號。
具體的堂號還需要計較,是一個影響深遠的事情。
趙家三房這邊家中上下成員的身份標記,趙期昌很偷懶的借了軍銜標識。這不離奇,各處大族家中成員,也會在衣服上繡上標記,如花瓣多少、顏色、位置等等。
在他上次管家、管事、干事的基礎上再改,管家暫時擬定為杠上三朵白梅花,管事是杠上兩朵白梅花,干事則是杠上一朵白梅花。毫無疑問,這是尉級。
干事以下,以家丁、長工、家中做事的仆役再分級。不用想,這就是新兵單杠、老兵雙杠;其次是下士一道斜杠、中士兩道斜杠、上士三道斜杠。總共就這五級,按照趙期昌的規(guī)劃,一個十八歲的家丁順風順水,在二十六歲才能當個干事。
可謂是升級體系與資歷綁定,是一套短時間內玩不壞的體系。身份高低只要用具體的東西標注明白,即使在福利待遇上沒什么表示,這些人在內部也能豎立尊卑關系。
但待遇一定要對得起級別,趙期昌手中沒余糧只能延后,在新年后規(guī)劃對應級別的待遇。
而家中管家只有趙財一人,趙期昌不喜歡濫封太多,封的越多等確定待遇時有的他哭;何況內部體系一定要形成嚴明的高少低多金字塔形狀,高層一定要少,不可能十個將軍五個兵。
管家以下,管事一級有陳明理、常信平、趙祿三人。
干事一級則是慶童、龔顯、顏植、趙鳳祥、趙普益五個主家出身,另有劉王文喬陳五家掌事人,這就是干事一級的十人,內五人,外系五人。
干事以下再設立特殊一級佐事,只有梅花無杠,對主家授予門客如此時的劉瘸子,與趙普益拉來的畫家,一個沒功名的落魄文士魏成基。對下面五家,專門作為干事的副手,一共預設十名,五名由主家下派,五名由各家選拔提供人選后再由趙期昌裁定。
至于再下面的五個級別,主要授予對象是家丁,要等捕倭軍重組后再行授予,也是年后才確定的事情。
這是確立家中根基、規(guī)則的大事,這件事情落下來,人人身上有了代表高下的標徽,會或多或少更認可這個集團,說白了就是有上進的動力。
不像以往,身份模糊弄不清高下,也享受不到身份高下的面子。
至于標徽,還在陸續(xù)制作中,趙期昌也不敢搞的太過火,弄的只是豎章方布條,刺繡花紋,使用時縫在領口作為裝飾。
打火機大小的東西當場發(fā)下去,人人神情都不一樣了。家中上下尊卑體系就這樣初步立下,就等年后完善代表的待遇。
第二件事情比較復雜,就是重新檢地確立丁役及名冊。
在現(xiàn)開墾的基礎上,計算出春耕時能最大化開墾的土地。這是百畝一丁的基礎,計算好這個,也好知道明年春耕土地大小,就可確定五家出的丁役。
這些丁役趙期昌要驗收,定好時間后趙期昌會去下面五家從各家丁壯中選拔自己看上眼的人。錄名造冊后,春耕結束就會動員過來參與操訓。
這是一件事附帶的,也是趙期昌最關心的事情;其次就是將所有五家資料造冊,作為主家必須了解下面各家的人口構成。有這套資料,丁役數量不足,就可以直接從下面莊子里選人。
這不是把地整片出租給各家收租子收丁役,是垂直管理的,各家主事人是受主家差遣的,不是自行其事,即沒有自治權。在廢立族老這一件事情上,主家與下面這些掌事人是有共同語言的。
廢掉主張族內、莊中自治的族老,這些人就要聽主家的。因為族老的影響力以及族內莊內裁定權收歸主家,實際使用的也是這些主事人。
兩件事前后效果都是一樣的,更明確的將家中規(guī)矩鋪開,使整個區(qū)域內的調度權都落入主家手中。
感謝大明朝,感謝皇權不下縣。
否則光這些事情,趙期昌妥妥的就是造反。實際上也沒這么夸張,不過因為土地的敏感性,也差不多吧。
不過比起內部機構功能分部明確,上下體系更森嚴的種種公司來說,趙期昌這套東西也就那樣,不算多離奇。
管家總經理,管事經理,干事主任,佐事科長什么的一套對下來,也就那樣,無非是個名字不同問題,實際的上下階梯關系還是一樣的。
第三件事情就比較邪惡了,趙期昌提議取消原來劉王文喬四家每家二十頃地的限制,允許他們憑實力開墾,一切以春耕時的數據為準。
實際上每家也在擔心這個事情,因為真放開了搞,二十頃地反倒是個限制,規(guī)劃區(qū)域內估計的土地數量遠遠少于實際數量。如果按原來那么搞,每家二十頃限額會有個極限在,到了以后還得再改。
而現(xiàn)在,趙期昌放開限制,讓五家一起賣命開墾,他只認實際春耕土地。這意味著各家人力越多,春耕時獲得土地就越多。
再換句話說,他們可以從山里拉更多的人來開墾,每個人開下的地,都會租給他;事情做的邪惡了,可以在別家規(guī)劃的區(qū)域里割肉。
三成租子真的很良心,對底層百姓尤其是山民而言,三成租子能擠破頭。因為趙期昌收租子是根據收成來收的,不是定下一個死數據年年不管你死活,就伸手要那筆數據上記載的租子。
因為這涉及到另外一種蠻不講理的收稅規(guī)則,那就你的地收稅有兩種規(guī)則,一種是地的屬性,是大方面的官田還是私人永業(yè)田,小一點的是山地、旱田還是水田;另一種則是最具大明特色的科稅,也就是大明稅制奇葩的根源所在。
而前者則是確定稅收多少的根據,規(guī)定一畝地該繳納多少。官田是承包給佃戶的,收的叫租,永業(yè)田收的是稅。
每塊地都有歷史因由,也有政治屬性,比如國初時北方蕭條,為鼓勵北直隸、山東百姓耕種,規(guī)定只收歷來稅收的五成,然后又有對功勛貴戚的減免獎勵。
結果就是一樣的地,稅收系數為一,這個一是定死的,不管你豐收還是歉收,每年就收這么多。這也是災荒年間百姓賣兒賣女繳稅的原因,因為這稅是定死的,多少地到時候給衙門多少稅,不是根據收成再換算的稅!
永業(yè)田還好,高不到哪里去。而官田,大明朝的官田來源多是罰抄,又叫官沒田。這類田好的多被地方士紳與衙門勾結置換到自家名下,用劣田、荒地頂上去。而不同的官田也有政治屬性,收的租稅系數不一樣,有的每畝一年一斗,有的兩斗,有的可能就幾升。
而官田的租子平均比私田來的重,是朝廷收稅的主力。地方上這么搞,自然大頭收入都從衙門里流到了私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