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雷鳴,大雨傾盤。
深秋時節,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滂沱大雨,更何況是在關內這種地方,這個季節本該是晴朗而干燥的。
西風從關外帶來的風沙,此時也完全沉淀在雨水中,消失得寥無痕跡。眼下的這種情形,更像是夏日去而復返。若不是寒風冷冽剜面,還真是會讓人有這樣錯覺。
漢中府,城西醫館。
屋檐角上的雨絲密如綢布,一個個驚雷滾滾而來,時時亮出的閃電,弄得人一陣心慌意亂。
屋內,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緊鎖著眉頭將床上一人的手臂放入被子里,搖頭道:“哎,小邪怕是挨不過今晚了,老夫妄稱鬼醫啊!”
“先生莫要自責,所謂事在人為,您為少爺做得也夠多了……”他旁邊的一個少年慰道。
“杏童啊,你剛到醫館僅半年之久,你有所不知,小邪乃曠世奇才,對醫學研究甚篤,若不是三年前患此重病昏睡至今,他在醫術上的作為怕是要遠超先生我了。”老者惋惜道。
“先生,您的醫術不是不傳外人嗎,我聽說少爺他不是您親生……”杏童說到這里,頓時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緊閉嘴。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老夫才說小邪乃曠世奇才,自打老夫把小邪撿進醫館的那天起,他便自讀醫書,僅是如此,他卻九歲識百草;十二歲就學會了老夫的‘鬼門十三針’。”老者說著,滄桑的老臉上溢出一抹贊賞,“更厲害的是,他十五歲可施展出‘靈龜八法’中的陰四針,連先生我也自愧不如!”
“靈龜八法,先生是說那起死回生的上古八法嗎?”杏童愕然,“靈龜八法,陰四針救死扶傷;陽四針起死回生。”
“是啊,就是那八法。只可惜,他能醫得了別人,卻醫不了自己……你再陪陪少爺,困了就回房休息吧!”老者又是一嘆,滿是疲憊、步履蹣跚的走出房間。
杏童也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看著那個躺在床上只差咽氣的少爺,嘴里喃喃道:“可憐啊,年僅十八歲就這樣早夭了,可謂天妒英才啊。”
“嘣,嚓嚓!”
一陣電閃雷鳴,窗紙上映上了樹木枝葉的光影,如同猙獰的魔爪。
身邊僅有一個半死之人,屋中那盞油燈又搖搖晃晃明滅不定一陣陰影斑駁陸離,杏童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少,少爺歇著,我一會兒再來看您!”說罷他轉身就走。
剛剛到了門邊,一只腳還沒有踏出門檻,卻聞身后有人作作索索,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汗毛都要倒豎了起來,他驚慌的轉過身來,一道閃忽然閃動,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只見床上那個少爺忽然坐起!
“啊!”杏童嚇得失聲喊了出來。
“你鬼叫什么……”一聲沉聲怒喝,中氣充盈,竟是出自少爺之口,他突然止住不說話了,疑惑的舉目四四望,眼下居然是一間簡陋的居室,屋內擺設古風十足,不由得皺起眉頭,說道:“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里?”
杏童一陣驚魂不定,怯怯的朝床邊挪近了幾步,囁嚅問道:“少爺,你,你醒了?!”
同時,杏童感覺很奇怪,少爺大病將死,卻能將話說得鏗鏘有力,于是細看了少爺幾眼,突然感覺他的眼神居然如同一把匕首一般,直直插進了他心中。
剛剛還病入膏肓形如死人的少爺,眼睛里卻一陣流光溢彩、精光四射,而且他的表情沉寂、穩重、威儀,還有一股不慍而怒的凜然氣勢!
杏童一陣錯愕,對眼前的情況完全的迷糊了,心下想道:莫非,這就是回光返照?
“你是誰?”床上之人問道。
“少爺,小,小的名喚杏童,是醫館伙計。”杏童駭然道。
“我不認識你啊?”床上之人疑惑的低吟了一聲。
“少爺,您已經昏睡了三年,自是不認識小的,小的剛來醫館半年。”杏童回答道。
“昏睡了三年,怎么可能,昨天不是……”床上之人一愣。
他依稀記得,昨天不是按照祖訓進了秦家祖地,然后看到了一口石棺,于是伸手摸了那石棺,繼而不知怎么回事,身體就不由自控地顫抖起來,極力想要擺脫那種困境,可惜手被石棺牢牢的吸住,根本甩不掉,只能感受著生命從體內一絲絲的抽離,可眨眼剛過,卻來出現在了這里,成了別人口中的少爺!
“難道摸棺促使我借殼穿越了?”
“借殼穿越?少爺,你在說什么?”杏童皺眉道。
“我全名叫什么?”
杏童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暗自忖,看來少爺真是病得不輕,腦子都糊涂了,竟連自己的名字都忘卻了,怯怯說道:“少爺,小的不敢直呼您的名諱。”
“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那么多廢話?”
“少爺姓秦,名小邪。”杏童小心翼翼地說道。
“秦小邪,秦家的祖先不就是叫這名嗎?”床上之人暗暗想道,心中卻是驚愕無比,“讓我這個一百零八代玄孫前往秦家祖地的人不就是他嘛!”
“有沒有搞錯,子孫變祖先,這怎么可能,難道我身在夢中?”他有些不敢不信,太匪夷所思了。
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我靠,真的很疼,這不是在做夢,我真的借殼穿越了,這他媽也太詭異了,要是說出去誰信吶!
“去找面鏡子給我。”
“鏡子?”杏童一愣,“少爺所說的是銅鏡吧?”
“對對,銅鏡,趕緊去給我找來。”
“是、是!”杏童跌跌撞撞就朝外跑,不料身后一聲厲喝:“站住!”
杏童驚慌的轉過身來,低垂著頭,眼珠子不停的晃悠打顫:“少爺還有何吩咐?”
床上之人起床,然后邁了兩步走到杏童身邊,微欠了一下身子,眼角迸射出冷冽的寒光,于是在杏童耳邊說道:“剛才的事情,不能向外人說叨……”
這件事太過詭異,在未弄清楚祖先的遺志之前,斷然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看出破綻。
“小,小的從不碎嘴子!”杏童頓時像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