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歡你今天這樣。”小米鄭重地對鄭弦說道，“很不喜歡，很不喜歡很不喜歡。你要再這樣做，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小米氣極。確實，他沒有說錯，自己的配合都是今天他的所為能夠得懲的最重要原因——因為媽咪以為，這些是他需要的。
今天這個坑，確實是鄭弦給他挖的，可是他自己也沒有少下力氣。
可是……
小米一想到這些就生氣。他為什么會被鄭弦利用著，來坑害他自己？還不是因為他害怕媽咪會發現現在他與鄭弦之意的矛盾，會傷心痛苦。
如果不是因為媽咪，他管鄭弦是誰啊！
“我……那你也不能這樣做！”小米怒道，“你今天很得意嗎？把別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不覺得得意，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悲，不能接受事實，因此受到事實的反噬。”
“如果不是因為媽咪，你以為我會這樣？我還不是怕媽咪……”
“你真的以為你媽咪那么脆弱嗎？”鄭弦突然問道，“你這樣子做，是不是犯了跟我之前一樣的錯誤？卻做下正好相反的行為？”
啥？小米一愣。
但是很快，他深深地思考起來。
好像，真的是……他與鄭弦都一樣，認為媽咪太脆弱了。
但是相反的是，鄭弦選擇了用大劑量的傷害去刺激她，強迫她成長；而自己，則選擇了保護她，想讓她永遠都不用面對那些傷害。
鄭弦的做法，當然是錯誤的；但是自己的辦法呢，會是正確的嗎？
對，一定是正確的！只有自己的方法，才是正確的！鄭弦錯了，他錯得離譜！自己的選擇，才是對的！
“我保護媽咪，哪里錯了呢？”小米害怕被唐小繚聽到，壓低聲音低吼道，“媽咪的性格很不穩定，這是你說的！是你找的世界上最好的心理醫生說的！你還想怎么說？現在突然間，你就成了心理專家了，然后給媽咪出了診斷結果，說她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可以自己直接面對那些丑陋的、骯臟的、卑鄙的事實了？”
“我不是突然成了心理專家。”鄭弦平靜地述說著，“昨天晚上，我跟你媽咪詳細地談了很久。其實主要是你媽咪在說，我只是在聽，在觀察著她。我發現，她并沒有我們之前所以為的那么脆弱。有可能是之前的那些方法起到了效果，也有可能，她自己是在飛速的成長當中。”
小米沉默著。他低著頭，伸出手指摳著向前的磁磚，發出吱吱的尖利聲音。
“所以，你還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的保護，不覺得很可笑嗎？她是你的媽咪，她不需要你的保護，相反，應該是她來保護你才對。你現在這樣的作法，讓她明白了，她會高興嗎？”
小米繼續沉默。繼續摳著磁磚，發出尖利的刺耳聲音。
“你叫她媽咪，就應該尊重她，讓她當你一個真正的媽咪……”
“你就會說！”小米突然爆發了。他抬頭，兇狠地盯著鄭弦，手指緊緊摳住磁磚，惡狠狠地道，“你自己之前怎么做的，你難道也失憶了？我一再勸說你，讓你別把媽咪逼得那么緊……可是你怎么做的？要我重復一遍給你聽嗎？你現在到底有什么面子來說我？”
鄭弦沉默了。
是啊，小米質問得很對，他到底有什么資格……
他太心急了，沒有考慮到她的承受能力，而把她逼到了絕路上……
“是我的錯。”他重重地嘆氣，“我……我太心急了，都是我的錯，你說得對，我向你道歉，一會兒我回去了，我也向她道歉。”
小米怔了怔。
在他的心目中，鄭弦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他出身好，成長的經歷也是完美無疵的。外貌好，能力也是極好。一個小小的雙Ｎ，在他手上不過幾年，便做到了行業第一……
這樣的人，是很自信的。這是他的出身、他的經歷給予他的自信。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越自信的人，也就越不容易接受自己的錯誤，更別說還要向別人道歉了。
小米根本沒有想到過，鄭弦會道歉。他原本以為，他會默默的彌補，但是道歉，那是絕對不會有的東西。
“彌補是當然要彌補的，可是如果自己真的知道錯了，為什么不能道歉呢？”鄭弦很奇怪地問他，“為什么你會那樣看我？在你心目中，我還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米聰明地閉上了嘴。
他又不是傻，能全說出來？
“既然你道歉了……”小米遲疑著，猶豫再三，“你都道歉了，我要還是不原諒你，那不是顯得太小心眼了？雖然我就是一個小心眼的小孩子，但我還是決定成熟一回。”
他右手虛握了一個拳頭，放到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那我就還是原諒你好了……”
“不過，”他馬上強調，“你之前說的，媽咪的那個什么決定，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他肯定是要跟著媽咪的。
媽咪在哪，他就在哪。
至于鄭弦在哪……那當然要看鄭弦自己了。
“當然。你媽咪不肯回去，我可以再買套房……你喜歡什么格局的？前面花園后面游泳池的那種，你喜歡嗎？”鄭弦已經認真地翻看起報紙上的賣房廣告來。
“這個就很不錯。”小米也熱衷地幫他出起了主意。
唐小繚坐在樓下看著電視，心中總是不安。這對父子好像還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這么長時間的……隱隱約約間，好像有吵架的聲音。唐小繚把電視調成靜音，仔細傾聽著。
可是卻又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
難道是聽錯了？唐小繚想了又想，放下遙控器，輕輕走了上樓。
她推開房間的門，便看到房間里，鄭弦與小米兩個人頭挨著頭，正在一起看電腦。
“這個，這個好像挺不錯！”小米大聲叫道。
“當然不錯了，我也覺得挺好……再問問你媽咪意見吧，她要也覺得好，那咱們就買這個……”鄭弦的聲音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