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認錯人了。”唐小繚努力把自己身體板得筆挺，“我是個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更加不認識你。”

“就算你變成男人，我也喜歡你。”鄭弦回頭說，看著她還很努力地裝模作樣，又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小繚……你不要以為換身衣服，戴個假發(fā)，我就認不出你了……我眼睛又沒瞎。”

有時候吧，明明覺得她挺聰明的。但是這件事，怎么也跟聰明搭不上邊。她身上哪一處他不熟如掌心？貼個小胡子就以為能瞞過去？

鄭弦不得不自我反省，她是不是看了太多的電視劇，從那里面汲取了太多不正確的常識？

“你怎么找到我們的？”唐小繚泄了氣，一直筆挺的腰也垮掉了，“我這打扮還挺像回事的吧，你認得出來，可是別人是怎么認出來的？”

“你知道算法嗎？”鄭弦問。當然，他如愿以償?shù)乜吹教菩】澝Ｈ坏負u搖頭。

“算法是指，當一些很微弱、很細小的特征匯合到一起時，將成為一個強有力的整體。”鄭弦盡量深入淺出地解釋，“就好像你的眼虹膜大小、形狀、顏色，鼻翼的大小、高度、寬度，嘴角的大小、高低、寬度……每一項都是非常微弱的特征，哪一頂拿出來都不能當成辨認的標準。可是當所有的這些匯集起來，能夠吻合到達95%，那基本上就可以確認，這是一個人了。”

“就像最新的蘋果手機那樣？”唐小繚細細地問。

“比蘋果要強多了，至少蘋果分辨不出孿生子。”鄭弦搖頭。

唐小繚默然。是啊，她還特意喬裝……落在他的眼里，是不是她的一切努力，全都是笑話？

“不要走。”鄭弦突然摟緊了她，“今天早上起來……你嚇死我了知道嗎？”

他記起了八年前的那天，她的突然離開，然后，八年間，沒有任何她的消息。他費了那么多勁，到處尋找，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個技術這么厲害，是哪個公司開發(fā)的？”小米突然問，“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蘋果技術還厲害的科技公司嗎？”

“蘋果只是營銷手段比較厲害。”鄭弦嘴角微撇，“這套技術，是雙N開發(fā)的。”他卻沒有說，是為了尋找她，特意開發(fā)的。

而應用在天眼上，是意外，也是必然。

“哇！”小米驚嘆一聲，雙眼緊緊盯著他，不知道有沒有想到。

“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了。”唐小繚突然抬胳膊看表，目瞪口呆，“剛才那個女人說美國的火車經(jīng)常晚點……原來是真的？”

“這趟車原本不會晚點的。”鄭弦看著她，意味深長，“不過，你要在這上面坐多久，今天它就會晚多久。”

“我不下車！”唐小繚怒吼起來，“姓鄭的，這世界上的事，不是什么都可以任由你為所欲為！”

“對不起，我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鄭弦冷著臉，語氣如冰，寒到骨子里，“你要不信，可以試試。”

唐小繚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頭扭到一邊，不肯理他。

鄭弦看向小米。小米情知不妙，已經(jīng)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指著外面的風景，驚嘆不已的模樣。

“一個破爛的車站，有什么好看的。”鄭弦陰惻惻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說吧，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呀？”小米裝著傻。

“你連學都不上了，跟著你媽咪走……為什么？”

“那學上起來可沒意思了，我一年級的時候學得就比他們難。”小米吐槽道。

鄭弦完全不動聲色，“這是私立學校，精英化教育，他們學的內容，應該比國內的還要難一點。”這小子是以為他不懂嗎？美國放水的是公立教育，私立教育那是非常嚴格的。甚至很多孩子因為不堪學業(yè)壓力，不得不服食精神類藥物來提高學習效率。

“可是我在國內上的是奧數(shù)班。”小米不服氣的說，“我有專門的老師教的，一年級就學了高斯定理！”

這小子這么聰明的？鄭弦心驚，原來自己還是不夠了解他啊。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鄭弦指出他在刻意變換話題。

小米苦著臉，“我選擇了媽咪。”

鄭弦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回頭看向唐小繚，“解釋一下。”

“因為你有未婚妻了。”

“重說。”

唐小繚撇嘴，這個人還真不好騙，“因為你媽不喜歡我。”

“重說。”

還不信嗎？她覺得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了啊！她決定再努一把力。

“真的是因為你媽，你看看，我頭上的傷還沒有好呢，還扯下我那么大一塊肉……”她低下頭，指著傷處給他看。

“我知道的，我會讓她跟你道歉的，”鄭弦嘆了口氣，看著唐小繚的眼睛亮晶晶的，又殘忍地說，“可是這個并不是你真正離開的原因。”

唐小繚噘起嘴。她真的不愿意說出真正的原因來。

一時間，氣氛尷尬了。

“媽咪，我能演戲嗎？”突然小米插進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干嘛要當演員？”唐小繚驚異地問他，卻也知道，他這是為自己出力，趕緊就著他的話，轉換話題，“你這么小，應該先好好上學……”

鄭弦面色平靜，看著這一對母子，熱情似火地討論著這個話題的可行性，好像他完全不存在，或者說，以為他們這樣，他就會忘記了剛才那個還沒有結論的話題。

“告訴我原因。”等到他們終于演得累了，鄭弦輕巧便重新掌握了話題的主動權。

“我想拍那個女人的戲。”小米趕緊說道。

“你不用去演別人的戲，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演得很好了。”鄭弦指出，又把話題扭回來，“你告訴我你離開的原因，這車就能夠開了。”他拿起手機，當著她的面，晃了晃。

鄭弦沉默了。

這輛火車已經(jīng)晚點半個小時了。雖然美國的火車乘客們早已經(jīng)習慣了火車旅程表的不靠譜，但是半個小時也超出了平常的正常水平，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