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箏在李銳峰來了之后一直保持沉默,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能插上嘴。
楊世森和楊肅父子,再加上狗腿的趙建廣,把李銳峰圍在當中,各自懷著鬼胎。
楊肅痛心疾首道:“李局,我和老夏是多少年的朋友了,這次他出事我也很難過,他又沒有親人,喪事我就包辦了,這是他最后一程,無論多少錢我都花。”
李銳峰抬頭看著他,目光凝重,“當真?”
“當然是真的,”楊肅急忙點頭,“那丫頭還想辦喪事,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看,八成是不安好心!”
杜念昕臉氣得發紅,正想要說話,林南箏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示意她別急。
李銳峰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轉頭看到傅星索和楊楚潤,“這是怎么回事?”
楊世森看著傅星索哼了聲,“這小子耍橫,還想動手傷人,依我看,應該把他抓起來,判他幾年!”
“依你看?”李銳峰低笑一聲,聲音里滿是冷意,“我倒是不知道,抓不抓誰走,是由你說了算。”
楊世森一怔,這話頭明顯不對,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李局,我的意思是……”
李銳峰走到傅星索和楊楚潤近前,“呵,還動了家伙,依我看,是你兒子意圖傷人吧?要不是這小伙子動作快,現在是不是得血流當場了?”
楊世森臉色微變,急忙給楊楚潤遞了個眼色,楊楚潤一松手,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李銳峰戴上手套拿起來,“正好,可以做為證據。”
“……”楊楚潤。
羅清羽眼圈泛紅,都快要哭了,“這都是誤會,潤哥哥是好人,就是一時著急了,您別……”
“你是誰?”李銳峰冷聲打斷她,目光鋒利似刀,毫不留情。
羅清羽的眼睛更紅,沒有回答抽泣起來。
“有話說,沒有就退到一邊,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是來看人哭的。”
李銳峰的話跟耳光似的,打在羅清羽的臉上,她漲紅了臉,抽抽答答的回答,“我是羅清羽。潤哥哥真的是好人……”
“我沒有聽說過羅清羽,也不知道誰是潤哥哥,至于說是不是好人,也不是一個人一句話就能夠判定的,我只注重事實。”
李銳峰這話是對羅清羽說的,眼睛注視著楊家父子。
楊世森心頭狠狠一跳,他忽然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
腦子還沒有轉過彎,就聽李銳峰問楊肅,“你要為死者辦喪事?”
楊肅連連點頭,“對,對。”
李銳峰翻了翻手里的文件,“這事兒我準了,不必再往派出所送了,你們醫院這邊還差哪個簽字?”
趙建廣點頭哈腰,“就是最上面那個,現在這個點兒應該有人了,我去拿著找人。”
李銳峰把文件遞給他,他拿著一路小跑的走了。
李銳峰拍拍傅星索的肩膀,“小伙子,放開他。”
傅星索抿著唇看了看林南箏,林南箏點點頭,他這才松開。
看到這一幕,李銳峰不禁在心里暗樂,得,他還不如一個小姑娘呢。
楊楚潤抖了抖手腕,目光兇狠的盯著傅星索,傅星索無所畏懼。
“當眾行兇殺人,”李銳峰的話沉重如千斤,砸在楊家人的頭頂,“雖然未遂,但也是不小的罪過。”
他捏著匕首晃了晃,楊家人的眼前一黑,楊世森急聲道:“李局,這事真是誤會,我兒子他不是有意的!”
“誤會?”李銳峰挑眉,“人要是當場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說誤會,那人家要是這么對你兒子,你也可以接受是誤會嗎?”
“我……”
楊世森瞠目結舌。
這時,趙建廣拿著簽好字的文件回來了,諂媚笑著交給李建廣,“都齊了,在這兒,您看。”
李銳峰也沒看,目光看向楊肅,“現在手續齊了,喪事可辦。你剛說花多少錢也愿意?”
“是,是,”楊肅連連點頭,這可是一個機會,現在這個李局明顯要抓住楊楚潤動手的事,他就更得把喪事的事爭取過來,留個好印象。
“行,”李銳峰拍板。
林南箏一愣,這個結果可超乎她的預料,她是請李銳峰來幫忙的,他怎么……
她心里情緒翻涌,按捺住最后一絲耐性,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現在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楊肅臉上一喜,“多謝您的支持,那您看,我孫子年紀小,有時候考慮不周到,要不這么著,讓他跟我一起辦,來來回回也得有些跑腿的人,就讓他去跑,也算對他的懲罰,您看怎么樣?”
林南箏簡直氣得要笑出聲來,這特么叫懲罰嗎?
李銳峰似笑非笑的看著楊肅,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讓他呼呼一窒。
“錢呢,由你出,多少錢也得承擔,務必給老爺子辦得風風光光,你是本地人,火葬場和祖墳什么的你去跑,不能出紕漏。至于其它的……”
李銳峰話峰一轉,抬手指向林南箏,“就交給她辦。”
楊肅的嘴張得老大,后面的話都咽了回去,楊世森也呆住,完全摸不著頭腦。
“李局,您……什么意思?”楊世森滿臉茫然。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就是你們楊家出錢,聽她的吩咐,指哪打哪,讓干什么干什么,把死去老爺子的喪事風光大辦了,不明白嗎?”
林南箏抿著唇,壓住想笑的沖動,眼睛看向楊肅。
楊肅腦袋里嗡嗡的,他們楊家出錢出力,到頭來聽林南箏的吩咐?
“李局,這不好吧?她一個鄉下丫頭……”
楊世森按捺住火氣,話沒說完,李銳身晃著手里的匕首,漫不經心的說:“正因為她不知道火葬場在哪,祖墳在哪,才需要你們幫助嘛,不然呢?”
他輕輕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刀光凜冽,他語氣森然,“你兒子犯的罪細究起來什么后果你知道嗎?我現在是給你們彌補的機會,如果不要,大可以不辦。”
話落有聲,字字鏗鏘,像重錘敲在楊家人的心上。
楊世森差點吐血。
林南箏笑瞇瞇的,對楊肅說道:“還請你多關照,按照剛才說的,錢得到位,還有你這個寶貝孫子,可得跑前跑后啊。”
楊肅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
“要是沒有其它要說的,那就這么辦吧,”李銳峰把匕首收起來,“有問題再來找我。”
楊世森還想說什么,楊肅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說。
李銳峰轉身剛要走,一直沉默的傅星索忽然開口,“他,必須給南箏道歉。”
他指著楊楚潤,目光冷冽。
楊楚潤的臉都氣成了紫茄子,雙手緊握成拳,恨不能把他給活撕了。
“那就道吧,”李銳峰一錘定音。
楊楚潤鼓著腮幫子,一個字也不肯說,在一旁運氣像只氣鼓鼓的蛤蟆。
羅清羽輕輕扯了扯林南箏的袖子,嬌聲道:“南箏,你就原諒潤哥哥吧,好嗎?”
林南箏簡直無語,短促笑了笑,問道:“他還沒有道歉呢,我怎么原諒?”
“他面皮薄,說不出道歉的話,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和他計較了,”羅清羽拉著她的袖子不撒手。
林南箏緩緩抽回手,掙開羅清羽的手指,“羅小姐,你大概是搞錯了,他面皮薄,我林南箏也不是不要臉,再說,他動手打人倒打得痛快,道個歉倒面皮薄了?不如這樣,他也讓我這朋友打一頓,然后兩清,怎么樣?”
羅清羽雪白的牙咬著唇,一臉無比委屈的可憐模樣。
林南箏實在看得心煩,傅星索忽然上前,擋在她和羅清羽之間,后背對著羅清羽。
楊楚潤看到羅清羽這模樣心疼得不得了,“清羽,別求她!”
“行啊,你有志氣,不用別人幫,那你道歉!”林南箏說完又補充,“快點,趕緊說完還得去買白布,布置靈堂,你的事兒多著呢。”
楊楚潤氣得抓狂,楊世森按住他的肩膀,目光陰鷙的看著林南箏,“楚潤,道歉,李局還在這兒,我們得聽李局的。”
林南箏聽著這話,暗自驚嘆,難道這個楊世森能夠在南方立住腳跟,的確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