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廠長把圍觀看熱鬧的人都打發(fā)走,回頭打量著林明,心里很是不滿。
這兩天的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亂七八糟他都要煩死了。
特別是小平頭他們幾個和王花、白凌接二連三的進派出所,簡直讓他頭疼。
本來想一早過來找林明,讓他去找杜念昕和林南箏,沒想到剛到這兒就碰上這么檔子事兒。
“你怎么搞的?還嫌不夠亂嗎?你和她較什么勁?”
林明有苦說不出,“廠長,我也不是成心的,都是話趕話的……”
“行了,沒功夫聽你這些破事兒,你趕緊去找杜念昕,讓她松口把那王花他們弄出來!否則的話這年還怎么過?”
聽到他提起杜念昕母女,林明才猛然驚覺,看了看四周,難道說……剛剛他和大白鵝打架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走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趕緊的,杜念昕那個蠢女人,你不是一糊弄就萬事大吉了嗎?你也不想讓她知道你和白梅的事吧……”
林明張嘴剛要說話,他身后的房門開了,杜念昕和林南箏站在門口。
羅廠長張口結(jié)舌,還沒有回過神來,杜念昕短促笑了一聲,“不用找了,我在這。羅廠長,真是讓你見笑了,我這個蠢人已經(jīng)知道林明和白梅的事了。”
羅廠長臉色忽青忽白,尷尬的笑了笑,“不是,念昕啊……”
“羅廠長,你還是叫我杜念昕吧,我和你沒那么熟,”杜念昕打斷他的話,又轉(zhuǎn)頭看向林明,“林明,你也不用再藏著掖著,反正我已經(jīng)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我和你沒關(guān)系了。”
她說著把那份協(xié)議書在林明面前一晃,“你只要履行上面的條款就行,南箏滿十八歲之前的撫養(yǎng)費你要一次付清,還有我們的共同財產(chǎn),反正我已經(jīng)帶著南箏回了我父親的院子,以后咱們就算是兩清了。”
林明霍然睜大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什么協(xié)議書?什么撫養(yǎng)費?還共同財產(chǎn),我……我不承認!”
林南箏哧笑,嘴角翹起扯出譏諷的弧,“你現(xiàn)在不承認也是白搭,白紙黑字扣著大隊的公章,不承認行啊,那我們就去法院,反正現(xiàn)在也來了城里,你不怕丟臉,我們更不怕!”
林明盯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他什么時候?qū)戇^這玩意兒?就算寫也不可能扯什么撫養(yǎng)費什么共同財產(chǎn)啊?
可上面的確是他的字跡,而且杜念昕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難道是上次端午回去喝醉的那次寫的?可杜念昕怎么會忍到現(xiàn)在……
他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怎么都搞不明白。
看他呆愣無語,羅廠長推了他一把,咧嘴笑了笑對杜念昕道:“我看這里面是有什么誤會吧,不如這樣……”
“你也別和這稀泥,”杜念昕收好協(xié)議書,語氣冷淡,“南箏的話就是我的意思,羅廠長,你不是想著救出派出所里那幾個人嗎?”
“對呀,這些都是誤會,大家可以好好談……”
“不必了,”杜念昕語氣堅定,“你要是能讓林明按上面的條款辦,辦好了我立刻就走,至于那幾個人的事也好說。”
羅廠長眼睛微亮,他立即看向林明,“林明,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林明緩了口氣,面露急色,“廠長,我真不記得有這份東西,再說,我老娘在家,還需要人照顧,我怎么能離婚?”
杜念昕冷笑,“我給你們家當了這么多年的老媽子,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你自己在城里和別人過起了日子,我就配在鄉(xiāng)下伺候你們家人?你想得真美!”
林明無從辯駁開始耍無賴,“反正,要錢沒有,你樂意走就走,不過我可警告你,回村以后你以為你的日子就那么好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沒了我林明的庇護,你什么都不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林南箏狹長的眸子閃著冷光,聲音沉涼,“這些年我們也沒見過你庇護,另外你也太小看我媽,沒了林家做拖累,我媽的日子指不定過得多好,你等著看吧,早晚有一天閃瞎你們的狗眼。”
林明氣炸,林南箏又繼續(xù)道:“你不給撫養(yǎng)費也行,那我就跟著你過,今天晚上就住在你這兒,等開春你幫我弄個學校讀讀書,我也過過城里的日子,享受享受。”
“你!”林明火冒三丈,脖子后面又冒涼氣,好像身在冰火兩重天。
給錢他肉疼,現(xiàn)在也沒有多少錢,不給錢,林南箏住進來那是更不行。
林南箏笑容淺淺,戲謔十足,“你要覺得這個方案不行,問羅廠長借錢嘛,他家大業(yè)大,還差這點錢?”
羅廠長沒想到拐到他身上來了,咳嗽了幾聲道:“年關(guān)了,我也沒有余錢。要不然——林明,預支給你幾個月的工資?”
林明聽了差點吐血,羅廠長到底是哪頭的?
林南箏雙手抄兜,笑容不減,“這是個好主意,不過幾個月的可不行,除了撫養(yǎng)費,還有共同財產(chǎn)呢,你之前寄去回去的錢,可都寄給你老娘了。”
她轉(zhuǎn)頭看著羅廠長,“查一下工資單吧,這幾年的一共支了多少工資。”
林明一聽暴跳如雷,“什么?你瘋了吧你?我寄回家就是給你們了,誰能證明你們沒拿到?”
“要證明?那還不簡單,你別忘了,你老娘有帳本,和你的工資單一對就知道。”
林明氣得咬牙,心里暗暗惱恨,老娘也是,非得弄帳本干什么?簡直莫名其妙!
“羅廠長,”林南箏慢悠悠的,卻透出威脅的意味,“據(jù)小平頭說,是受人指使,我覺得吧這事兒得好好查查,他們可是攔路搶劫,要是真有幕后指使,那……”
羅廠長瞬間臉色泛白,他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否則也不會這么著急撈他們。
眼下,杜念昕提出了條件,只要林明出錢事情就能了,不抓住這個機會還等什么時候?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做好了選擇。
他略沉了臉,對林明說道:“林明,就這樣吧,你跟我去廠里,我跟出納說一聲,你打個借條,廠里預支給你工資,你趕緊把這事兒了結(jié)。”
他拍拍林明的肩膀,力道有些大,暗含警告。
林明有苦說不出,那可是一大筆錢啊,他預支了工錢,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可現(xiàn)在他除了答應(yīng),沒有別的辦法,別說林南箏和杜念昕不會輕易妥協(xié),羅廠長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惹怒了羅廠長,一怒之下他被開除,那不是更糟糕?
萬般無奈,他也只好強忍著心疼點頭,“廠長,那……白工她們也能出來吧?”
他話一出口,杜念昕哧笑一聲。
他的心思被看穿,臉臊得通紅。
幾個人一起去廠里,林明走在最后垂頭喪氣,像霜打了的茄子。
迅速查明了數(shù)目,羅廠長放話,一路綠燈,很快從出納那里拿到了錢。
林明咬牙切齒,心頭疼得滴血,“杜念昕,你滿意了!”
杜念昕輕笑,把錢放進口袋,“給你們家當牛做馬這么多年,這是我應(yīng)得的,要想讓我滿意,你應(yīng)該去我爸的墳前磕幾個響頭!”
“你別忘了,要是沒有我們家,根本沒有人要你!”林明怒道。
“我一個人也比嫁到你們家強,”杜念昕毫不退縮。
林南箏上前,擋在她和林明中間,眼睛里寒意四溢,像寶劍的鋒芒,她聲音輕輕,在林明耳中卻字字如驚雷。
“當年你為什么娶我媽,老林頭打的什么主意,你不會忘了吧?”
林明心臟如同遭受重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礙于媽媽在這里,林南箏不能說得太直白,她盯著林明的眼睛,“這么多年你有沒有夢到過我外婆和外公?有沒有想過,將來死了以后要怎么去見他們?”
林明眸子一縮,他猜想著林南箏話里的意思,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