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箏就等著馬春菊開口，這個蠢貨別的不會，添亂是一把好手。
果然，她提出要向林明要補(bǔ)償，“這些年你不在家，娘都是我們伺候，你一甩手就完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南箏反駁道：“你伺候？你伺候什么了，是收拾了家里，還是干了地里的活還是拆洗了棉衣褲？要不然咱去大隊里查查，看看你一年到頭掙幾個工分？”
馬春菊撇撇嘴，“這還用向你交代？你個賠錢的貨，也配在這里嗶嗶！”
林南箏也不惱，轉(zhuǎn)頭看向林晴，“林晴，你娘罵你呢，說你是賠錢的貨。”
“你說什么你！”林晴瞪著眼睛吼道。
“你瞎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說我閨女了？”馬春菊想上前推林南箏一把，她立即往林明身后一躲，林明用力一拍馬春菊伸過來的手，“你干什么？還想打人？”
馬春菊挨了一下，手背上疼得厲害，撒潑道：“我不管，反正你要拿錢！”
林南箏在林明身后毫不示弱，“你胡扯，我爸寄回來的東西和錢你們家都有分，那是我爸孝敬奶奶的，不是孝敬你的！還有林輝和林晴的學(xué)費(fèi)，應(yīng)該是你還給我們！”
林明有些詫異的看著林南箏，這個女兒條理清楚，口齒也伶俐，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啊。
林老太跳過來撲到林明身前，雙手抓住他的衣服前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你這個沒良心的，現(xiàn)在開始跟你娘算計這個，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
林明不耐煩的抓住她的手，“我什么時候說跟你算了，是和老二他們！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現(xiàn)在還罵我，你讓我怎么忍？”
“誰說我們吃你的用你的？你別血口噴人！”馬春菊脖子一梗，翻臉就不認(rèn)。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林南箏悄悄退到北屋，順利找到一個小破本子，拿到老支書面前，“穆爺爺，這是我奶奶記得帳，您給看看。”
她說完又對林明說道：“爸爸，奶奶都記著帳呢，不怕二嬸二叔耍賴不承認(rèn)。”
“你說誰耍賴？”林晴伸手過來就要抓她的頭發(fā)。
林南箏急忙躲開，“你還這么兇？看我爸以后不給你出錢，你爹娘還讓不讓你念書！”
林晴一怔，表情有些惶恐，她的爹娘她心里可門兒清，要是有錢還行，要是真的到了只能供一個的份兒上，她肯定是要被舍棄的那一個。
老支書翻看著那個小破本，說實話，他還真有點看不懂，林老太不識字，上面寫的字少，畫的符號多。
林南箏湊過來，手指著說道：“喏，這個是錢，您看，給了林輝三塊，說是買什么文具，還有這兒，給二叔家做了個棉被，還扯了塊布……”
她一項項的說，老支書慢慢看懂了，林雷的眉頭擰起來，馬春菊捅了捅他，小聲嘀咕：“怎么你娘還記帳？這算什么事兒！怎么能這樣！”
林雷也不知道，他也懵著呢，心里非常不痛快，看向林老太目光也不太高興。
林老太心驚肉跳，她也沒想到這東西怎么被林南箏找了出來，還這么當(dāng)面念出來，這可怎么好！
“快給我，給我，誰讓你拿出來的？”
她說著要去奪，林南箏攔下她，“當(dāng)然得說說了，我爸辛苦掙下的，我和我媽連個毛兒都沒有摸著過，總得讓我們知道知道去向吧！”
林南箏瞄了林雷和馬春菊一眼，“更何況還不止他們，還有吳美娟呢，您對別人可真是大方，可偏偏對我爸的媳婦老婆吝嗇得很！你就不怕寒了我爸的心嗎！”
“你放屁，”林老太氣得頭暈?zāi)X脹，“這些你爸都知道，你以為你爸多么疼你們，屁吧！這些他都清楚，他才懶得管你們呢，他……”
林明聽到她說這些，大驚失色，立即喝止，“娘！你在說什么！”
林南箏抿著嘴唇，眼睛盯著他們，杜念昕的臉色也蒼白如紙，她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林老太后面沒說完，但前面那些也無異于在她心上捅刀子了。
難道……這是真的，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們母女過的是什么日子？
那他為什么……杜念昕不敢去想。
林老太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訕訕的抽回手不哼聲了。
老支書把本子翻了翻，上面記的東西特別多，而且時間也長了，今天這局面也的確不好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想到這里，他沉聲道：“這樣吧，其它的就先按剛才說好的分，至于這本東西，我?guī)Щ厝ィ闱辶嗽僬f后面的事，沒說清的方面還按照原來的，你們說怎么樣？”
他開了口，也合情合理，別人也都沒有意見，點頭同意。
臨走的時候老支書回頭看看林南箏，“你的頭怎么樣了？”
林南箏抽抽鼻子，“就是有點疼，有的事想不起來了。”
老支書的眉頭皺得更深，對林明道：“快點叫村醫(yī)來看看，傷了腦子不是小事，不行就去找我，大隊里有拖拉機(jī)，開著去縣城醫(yī)院看看。”
林老太撇著嘴在后面嘀咕了一句什么，林明客氣了幾句一直把老支書送到大門口。
他一走，林老太又神氣起來，瞪著林南箏開罵，“好啊你，真能耐呀，我的東西你也敢動！把爪子伸出來，我得狠狠抽幾下不可！”
馬春菊哼道：“就是，不能這么放過她，娘，你也是，為什么要記那些呢？”
林老太“呸”了她一口，“我想干什么還用你管！你們用了我的，我怎么就不能記？”
馬春菊翻了個白眼，“給您孫子的你也好意思，還天天說多么疼，我看也就那樣。”
“你閉嘴！”
林老太氣得去打她，林南箏懶得理她們，反正目的達(dá)到了，和杜念昕一起回屋。
在屋里烤著火，杜念昕愁眉不展，林南箏察覺她的異樣，問她怎么了。
杜念昕抿抿嘴唇，猶豫再三小聲的說：“南箏，你說你爸是不是知道？”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林南箏聽懂了。
林南箏暗嘆一聲，“媽，我之前就跟您說過的，您忘了？”
的確，她以前就說過。
杜念昕沉默了幾秒，看著爐火喃喃道：“你奶奶是親娘，你爸孝敬她也是應(yīng)該……”
林南箏張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慢慢來吧，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不弄個水落石出是不會罷休的。
不破不立，總會有那一天。
而且，很快。
正說著，林明推門進(jìn)了屋，看到她們倆遲疑了一下，他想搬個小凳也坐過來，但屋里也沒有多余的小凳，他只好轉(zhuǎn)身坐在炕上。
“南箏，那張收據(jù)和公證書，你從哪弄來的？”他問。
林南箏早想到他會問，“具體的不記得了，剛剛在在炕上躲著的時候，在窗臺以下發(fā)現(xiàn)的。”
林明冷靜下來想想，也不愿意和林雷鬧得太僵，畢竟是自家兄弟，傳出去不好聽，再者……
他有太多的事，林雷都清楚，要是被惹急了，說不定會出什么亂子。
他思慮再三，覺得那個院子還是留給林雷比較好，至于杜念昕這邊，也好打發(fā)，哄哄就完事了。
“南箏娘，那個院子空了那么久，今天我也去看過，破得太厲害，要是修起來也費(fèi)事，不如就在這里住著吧，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要是有什么事，家里人也能互相照應(yīng)。”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杜念昕的神色，見她低著頭沒說話，又繼續(xù)說道：“那個院子就讓林雷自己去收拾吧，那種臟活累活，你帶著南箏干我也不放心。你說呢？”
他的聲音少有的輕柔，似乎很關(guān)心她的樣子，他心里篤定，杜念昕一定會同意。
畢竟這些年她還沒有提出過反對的意見，只要他說的，她都同意。
想到這里，他眼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十拿九穩(wěn)的笑意。
林南箏無聲笑了笑，正要反駁，杜念昕忽然緩緩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