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有些熟悉,都紛紛轉(zhuǎn)過頭去看。
林南箏也有些奇怪,這個時候誰會勸劉婆子承認?
從人群外擠進來的女人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件棗紅色棉被,頭上包著土黃色頭巾,鼻子凍得通紅,臉圓圓的,小麥色皮膚,長得倒是挺耐看。
她走到劉婆子面前,面露難色,扯了扯劉婆子的袖口,“二嬸,你就承認了吧,你守寡這么多年,大家也都知道你不容易,既然現(xiàn)在說開了,索性就承認了唄,誰也不會笑話你。”
“你……”劉婆子又驚又氣,平時嘴叭叭的,這會兒卻說不出話來。
“英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老支書抽了一口煙問道。
劉英勉強笑笑,“支書大伯,我爹死得早,娘又扔下我們姐倆改嫁,多虧了俺二嬸照顧我們,還給我們找了婆家送我們出嫁,這份恩情我始終都記得。二嬸和王大明白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我現(xiàn)在雖說嫁到鄰村,但也不能忘本,二嬸就和我娘一樣,我今天一回來就聽說了這事,所以趕過來看看。”
“劉英!”劉婆子手指顫抖,“你……你胡說!”
劉英眼睛也紅了,低下頭說道:“二嬸,你囑咐我的話我記著,不能告訴別人,得保密,可現(xiàn)在都鬧成這樣了,你還怕什么?既然和王大明白互相看上了,那就索性結(jié)婚,現(xiàn)在婚姻自由,又有支書大伯在,誰能多說什么?”
“你這個賤貨,讓你滿嘴噴糞,我看你就是成心回來惡心我的!”劉婆子不管不顧,沖著劉英就撕打上去。
王大明白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上去一把抱住她攔下,“行了,別鬧騰了。孩子說得也沒錯……”
“你撒開,別碰我!你這個該死的!”劉婆子瘋了一樣又打又鬧又罵。
林南箏看著眼前的變故,也有點莫名其妙,劉婆子和王大明白有沒有沒事兒,她心里門兒清,王大明白為了自保她可以理解,可這個劉英是怎么回事?她可是劉家人,劉婆子是她親二嬸。
有了劉英作證,劉婆子和王大明白的事幾乎就是板上釘釘,就算劉婆子不承認,人們也不會相信她。
劉婆子也是急了,一轉(zhuǎn)頭眼睛赤紅的看到吳美娟,嘶啞著說道:“吳美娟,你他娘的啞巴了?你倒是說話呀!”
吳美娟現(xiàn)在也是一臉懵逼,根本鬧清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應該按照預計好的,杜念昕被老光棍盯上,她這邊悄悄跟林老太煽風點火,等杜念昕一進門就羞辱她。
林老太一直對杜念昕不滿,也有別的的私心,她并不在意杜念昕是不是林家的兒媳婦,反正早晚都是要把她休了的,所以她一聽吳美娟說這事,頓時就炸了。
可吳美娟沒想到,王大明白竟然沒有拖走杜念昕,反而和劉婆子攪在一起,更可恨的是還被人給抓住了。
這兩個蠢貨,廢物!
現(xiàn)在劉婆子一叫她,她一個激凌回過神來,心里慌得不行,生怕劉婆子再把所有的一切都抖出來。
林南箏微瞇著眼睛看向她,“表姑,劉婆子說得對,你為什么不說話?這事從最一開始就是你說的,你是知情人呀,剛剛你還一口咬定什么人證物證,我也想聽聽你怎么說。”
老李家的說道:“哎?對呀,吳美娟,不是你跟我說南箏娘的針線活好,讓她幫忙給我做被子嗎?”
眾人的目光立即隨著這話都看向吳美娟。
杜念昕臉色蒼白,眼睛通紅,聲音顫抖語氣卻堅定,“美娟,我自認為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林明寄回來的東西和錢我也沒有和你計較過,可你為什么要紅口白牙的誣蔑我?”
林老太跳過來,罵道:“我兒子寄來的東西哪輪得到你計較?老娘樂意給誰就給誰,娟兒是我的親侄女!再說,你要是沒有勾三搭四的心,還怕別人污蔑你嗎?”
她一把拉住吳美娟,“娟是我們家的福星,哪像你整天苦著個臉,喪氣!”
周大嫂冷笑一聲,“得了吧,攤上你這樣婆婆,誰還能笑得出來?”
林老太翻了個白眼,“我們家的事兒外人少插嘴!”
“奶奶,您就算不親我,我也不是外人吧?您剛剛那么誤會我媽,還要扒她的衣服,總得給我們個說法吧?”林南箏目光灼灼盯著吳美娟,“表姑,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吳美娟吱吱唔唔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我也是聽劉婆子說的。”
劉婆子霍然睜大眼睛,“什么玩意兒?吳美娟,你他娘的睜眼睛說瞎話啊,昨天晚上是誰跑到我家……”
她話沒說完,吳美娟打斷她的話,“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你家的事我怎么知道?也是怪我,沒有問清楚怎么回事,一聽和大嫂有關(guān)我就急懵了。”
吳美娟放慢語速,看著劉婆子,眼底幽深意味深長,“我前幾天在城里見到劉蓮妹子,她還說讓我多照應你,你這樣就不怕以后我和劉蓮妹子沒法再做朋友嗎?”
劉蓮,是劉婆子唯一的女兒,現(xiàn)在在城里當臨時工,一心想嫁個城里人。
吳美娟能讓劉婆子聽她的,也就是因為她曾經(jīng)說過,等過年的時候林明回來,她會和林明說說,來年廠里招工,可以幫劉蓮找個門路,或者介紹個廠里的正式工對象。
她現(xiàn)在一提劉蓮,劉婆子就明白她的意思,腦子里瞬間冷靜不少,一時也不敢再多說。
林南箏雖不知道她們私下有什么貓膩,但看這樣兒劉婆子是打算自己擔了。
她有些不甘,冷笑說道:“表姑的人緣還是真好啊!對誰都這么和氣,照應這個體諒那個,可怎么一到我媽這兒就這么不依不饒呢,也不照應也不體諒了呢?”
人群里有人低聲議論道:“嘖,真沒看出來呀,這吳美娟看著柔柔弱弱的,原來是個攪事精!”
“我看這不能算是攪事,純粹就是黑心肝!”
“就是,人家南箏娘對她可不錯,她倒跑回來告狀嚼舌頭。”
“誰說不是,還整天在老林家吃人家喝人家呢。”
“這不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嗎?”
吳美娟緊咬著嘴唇,手在口袋里握成拳,心頭恨得滴血,頂著“福星”的稱號,長這么大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林老太擋在吳美娟身前,瞪著林南箏道:“有你這么和長輩說話的嗎?娟兒是我的娘家人,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什么時候輪到你個小輩在這里指手劃腳?”
林南箏抿了抿嘴唇?jīng)]有再爭論,別過頭去紅著眼睛。
老支書皺眉,喝道:“行了,閉嘴吧!老林家的,雖然說這是家事,但家庭的和氣也是村子安定的根本,你要是鬧得太出格,我這個支書也不是不能管!”
老支書心里十分不痛快,他算是親眼見識了林老太蠻不講理渾不吝的嘴臉,看來林南箏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她們母女平時的日子并不好過。
當初讓林明頂替那份工作去城里,老支書也是從中做了說和,嚴格來說他也是有責任的,可現(xiàn)在林明去工作了,老林家的日子好過了,人家母女卻遭受不公平待遇。
他這個支書的臉上也無光。
林老太一見老支書開了口,訕訕的哼了一聲,到底是不敢再反駁什么。
老支書想趁熱打鐵,磕了磕煙灰說道:“老林家的,林明長年在外也不回來,我看……”
林南箏心里暗叫不好,她猜到老支書想說什么,可現(xiàn)在并不是說這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