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方一米左右,一根手指粗的木桿還在輕輕顫動,下端削得尖銳,刺著一只肥碩的灰兔子。
林南箏長長吐了一口氣,正想回頭,一個矯捷的身影上前去抄起那根桿子,把上面的兔子取下來拎在手里。
他穿著單薄的舊線衣,洗得很干凈,里面還套著一件白襯衣,下身穿一條藍色褲子,腳上一雙很舊的黑色布鞋,還打著幾個補丁。
他回過身,林南箏看清他的臉,古銅色的皮膚,眉毛長而濃,眼睛黑亮,鼻梁高挺,嘴唇緊緊抿著。
看到林南箏,他似乎頓了兩秒鐘,不過是一瞬,大步越過她飛快離去。
僅僅是這一個照面,林南箏已經猜到他是誰。
傅星索。
妥妥的一名男炮灰,身世不明,無父無母,據說是小的時候被拋棄在村口,被村里的獵戶老張頭收養,不過這會兒已經不是靠打獵為生的時候了,老張頭從村里搬到了山腳,搭了間破屋子,平時很少和村里的人來往。
關于他,林南箏只記得這么多,因為描寫得也的確不多,只記得他是對女主暗生情愫的人之一,但因為條件太差而一直沒有開過口表白。
大概是覺得他的確太苦,作者不忍,給了他一副好相貌和好身手。
別的……林南箏就沒有什么印象了。
她心里暗自思忖,從剛才那一下子來看,身手的確不錯!一竿子能扎死兔子,嘖嘖,快趕上大俠了。
正在想著,杜念昕拉了拉她的手,“南箏,走了,沒嚇著吧?”
林南箏回過神搖了搖頭,杜念昕看著傅星索離開的方向,小聲說道:“聽說你張爺爺的身體不太好,這孩子也是可憐,要是你張爺爺有個好歹,那就只剩下他一個了,村里那些人說話就更難聽了。”
張爺爺?林南箏心里疑惑,聽這意思,好像和老獵戶的關系不錯?
杜念昕有些難過,自顧說下去,“唉,你張爺爺也是個苦命的人,當初你外公被村里人排擠,也就你張爺爺不怕被連累,經常接濟我們,他自己的日子難過,也不忘分給我們一些,否則的話,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了。對了,我今天早上在地里撿到兩塊地瓜,得找機會給他送過去!
林南箏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患難之情,的確值得銘記報答。
“媽,張爺爺是什么?”
杜念昕搖頭,“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年紀大了吧,又沒錢看病,就一直忍著拖著,拖來拖去就成大病了。”
林南箏琢磨著,這年代的人無非就是營養不良的居多,治療條件也差,四里八村也就有一兩個赤腳醫生,她倒是想去看看這位老獵戶,一來是報答恩情,二來是……她覺得這個傅星索有點意思。
林南箏也想練就一副好身手,她要干的事兒多著呢,雖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但總比不過傅星索那種。
打定主意,她點頭說道:“媽,您說得對,人家對咱好,的確要報答,等晚上的時候我去吧,我跑得快,一會兒去一會兒回,還有剩下的全麥饅頭什么的,能拿的就都拿上!
杜念昕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有些擔憂,“那……能行嗎?要是被你奶奶發現恐怕不會答應!
“那就別讓她發現,她抓不著說什么也白搭,媽,不必怕她,她也就是一個紙老虎,你硬她就弱!
杜念昕緊握著手,用力點點頭。
林南箏也不強求,性格這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更何況,已經是這么多年的習慣了,只要能聽進去,能認同,慢慢滲透就好。
說話間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外,這里是青磚房,比其它人家要好不少,至少比老林家要強很多。
院墻外面擺著整齊的柴禾垛,一角用碎石圍了個小圈,里面種著幾株鬼子姜,這個時候已經干枯,但收拾的干凈整潔。
大門開著,杜念昕一邊往里走一邊大聲道:“支書大伯在家嗎?”
林南箏記得,男主的爺爺是村支書。
村支書穆軍一共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已經出嫁,小兒子在外面當兵,男主的父親是長子,在村里的小學當老師。
一家人都挺爭氣,日子過得不錯,在這個時期已經算是非常好的人家了。
穆軍今年五十多歲,據說年輕的時候組織民兵抗過日保衛過村子,腿也因此受了點傷留下點病根,他有資歷有威望,為人正直,在村里的口碑非常不錯,誰家有個什么事,比如分家之類的,都會來找他幫忙。
林南箏在心里暗嘆,男主就是男主啊,最好的資源和人脈都集一身呀!
院子收拾得也很好,還種著棵棗樹,開辟了一塊菜地,幾只雞咕咕的叫著,菜窖上蓋著草簾子,里面裝的應該是過冬的白菜蘿卜什么的,陽臺上還曬著蘿卜干和地瓜干。
杜念昕喊了兩聲,里面有人答了一聲,“誰呀?”
說話間一個干凈利索的老太太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做了一半兒的鞋底子,一見是杜念昕母女,笑瞇瞇的招呼,“喲,南箏娘呀,你可是很少來,你大伯今天去縣里開會了,這天冷的,進屋喝口熱水吧!南箏啊,快跟你娘一塊進來!
老支書的老婆穆大娘是個能干的小老太太,精明但是不陰險,眉眼明亮,光明磊落,和林老太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大娘,別忙了,我們說兩句就走,”杜念昕有些不好意思,“那穆城在家嗎?”
穆大娘一聽,臉上的笑意不變,目光卻飛快掠了掠林南箏。
林南箏沒有錯過這個眼神,大大方方的沖對著對方微笑。
穆大娘心思一轉,說道:“在,在呢!”
她說著,沖著里面喊了一聲,“阿城啊,快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少年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軍綠色的棉大衣,里面是駝色的毛衣,下身黑色褲子,腳上是新做的棉鞋。
他身量高瘦,皮膚白凈,頭發干凈清爽,眉眼有些細長,眼尾微微揚起,有點像丹鳳眼,唇紅齒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客氣又疏離。
相比起那些村里整天不洗澡洗臉,縮著脖子揣著手,袖頭油亮的男孩子,他當真是非常出挑,說是鶴立雞群也不為過。
但林南箏是誰?見過港臺的帥氣老牌明星,看過流量小鮮肉,穆城這種級別的在她眼中,最多也就是不丑。
也不知道她腦子里怎么的突然閃過一個比較,好像這個穆城還不如傅星索好看,她還是欣賞不來這種書生型的,覺得還是傅星索那種陽剛的更好些。
“穆城,你林家嬸子來了,”穆大娘說道。
穆城微微點頭,也不看林南箏,對杜念昕說道:“嬸子,有事嗎?”
杜念昕笑了笑,“穆城,嬸子是來向你道謝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把南箏從地溝里拉出來,她還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
“不用客氣,我也只是路過,嬸子不必道謝,”穆城文質彬彬的說。
穆大娘一愣,顯然不知道這件事情,驚訝之余眉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林南箏明白她的心思,也有些無奈,這原主肯定是做過什么事情,所以才讓人家穆家人這么警惕,看穆大娘這神情,大概是怕她們母女再借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說辭訛上人家的寶貝孫子。
她上前一步說道:“穆城,穆大娘,不管怎么說,救命之恩總是要道一聲謝的。這件事情我就告訴我媽了,也沒跟別人說過,我們悄悄過來的,也沒帶什么禮物,你們別嫌棄!
聽到她這么一說,穆城微微訝異,穆大娘的眸光中也閃過一絲錯愕和贊賞。
林南箏說完,忽然朝穆城伸出手,“東西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