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看著手里的瓶子,低聲說:“陪我去個地方行嗎?”
徐依然嘆了口氣,說:“好,你說去哪?”
按照人肉導(dǎo)航——顧嶼的指揮下,徐依然不甚熟練地開著車,左拐右拐,終于到達(dá)海濱大道的入口。
海濱大道是陽城一條著名的公路,也是各種陽城旅游攻略中必去的景點(diǎn)之一。大道依山勢而建,一圈圈,直至山頂,另一邊則毗鄰大海,顧嶼一直覺得這里風(fēng)景跟加州的一號公路有異曲同工之處。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只有兩邊的路燈發(fā)出寂寞且昏黃的燈光,徐依然聽著海浪拍擊在巖石上的聲音,小聲問顧嶼:“我們上去嗎?”
顧嶼看了他一眼,語氣很平穩(wěn)地說:“你敢嗎?”
徐依然挑了下眉,精致的臉龐被昏黃的燈光加上一層濾鏡,宛如上世紀(jì)的香港女明星。她下加大油門,性能出色的跑車發(fā)動機(jī)發(fā)出輕微的轟鳴聲,朝著山頂駛?cè)ァ?
眼前景色紛紛后退,徐依然興致高昂地緊緊握著方向盤,沒注意到顧嶼正在看著她的側(cè)臉。
很快,他們到了山頂,山頂有一個用柵欄圍起來的觀景臺,人們站在觀景臺上,可以遠(yuǎn)眺大海。
徐依然把車停在路邊,顧嶼邁著長腿下車,靠在車門邊望著遠(yuǎn)方漆黑的大海。
徐依然熄火,剛下車就被秋風(fēng)吹了個透心涼,她悄悄地打了個寒顫。
顧嶼打量了下她的絲質(zhì)上衣和短褲,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穿我的衣服吧。”
徐依然脫下外套的顧嶼上身只穿著件白T恤,忙搖搖頭說:“你穿著吧,我不冷。”
顧嶼仍然保持著遞衣服的姿勢,低聲說:“穿著吧,別著涼了。”
徐依然只好接過來穿上,頓時溫暖了許多。衣服上還帶著顧嶼的體溫和淡淡的酒氣,她悄悄低頭嗅了一下,挺好聞的。
她走到顧嶼身邊,輕聲說:“你想聽我講是怎么發(fā)現(xiàn)有人給你下藥的嗎?”
顧嶼沒回答,半晌,他輕輕說:“我知道是誰。”
“你知道?”
“只有他一直沒有出去過。”
徐依然知道顧嶼指的是那個高瘦的男生,她沒否認(rèn)。
顧嶼本來只是猜測,徐依然的沉默則直接把這個猜測變成現(xiàn)實(shí)。他嗤笑一聲,笑自己當(dāng)時明明剛跟宋恒敘完舊情,后者卻能依舊毫不猶豫地朝他下手。
什么 “兄弟情義”,什么“陪你渡過最艱難的日子”。是他太天真了。
什么都他媽抵不過利益!
顧嶼現(xiàn)在就想把宋恒揪過來,問顧朗到底給了他多少錢,讓他不惜出賣自己的朋友。
他的眼角發(fā)紅,靠在車門上微微喘著氣。
徐依然小心地問:“你沒事吧?”
顧嶼擺擺手,“沒事。”
徐依然問:“那你接下來要怎么做呢?報警嗎?”
顧嶼搖搖頭,報警只會打草驚蛇,今天上午顧朗在董事會上失利,晚上他就被宋恒下藥,連一天都不能等,看來顧朗真是急了。
顧朗越急,他就要越沉得住氣,將計就計是最好的辦法,宋恒并不知道徐依然的存在,只當(dāng)是今晚顧嶼運(yùn)氣好,僥幸逃脫而已,瓶子里的酒水是他讓服務(wù)員幫忙帶出來的,保證沒有引起宋恒的懷疑,如果現(xiàn)在跟他撕破臉,顧朗并不會善罷甘休,那以后還會出現(xiàn)李恒、王恒……到時候更加防不勝防。
徐依然見他沒回答,便自顧自地往下說:“普通的私人恩怨應(yīng)該不會到給人下藥的程度吧,尤其是你跟那個男生看起來關(guān)系很好。我不知道你在經(jīng)歷著什么,” 徐依然看著顧嶼的眼睛,聲音如同輕柔的海風(fēng)回蕩在顧嶼耳邊:“但是肯定都會有解決辦法的,別太難過了。”
顧嶼抬頭看她,徐依然回她一個安慰的笑,他的心,仿佛被輕輕地?fù)狭艘幌隆?
也許是她的安慰,也許是黑夜可以讓人卸下所有防備。顧嶼說:“你知道我跟你老板關(guān)系不好吧?”
徐依然心想,這個全陽城都知道吧。
顧嶼仿佛看透她的心思,道:“但你們不知道的是,我們倆不單是互看不順眼,而是互相抱著要弄死對方的心……”
顧嶼發(fā)現(xiàn)原來幾句話就能把他跟顧朗的恩怨糾葛講得清清楚楚,而他這一路走來,每一步卻那么艱難。
徐依然瞪大了雙眼,不知所措地看著顧嶼,仿佛被這暗黑版的陽城頭號八卦震驚得不輕,半晌才說:“你、你就不怕我去告密,到處亂說?”
顧嶼說出來后心里舒服了不少,他笑了下說:“你不會那么做的。”
徐依然故意說:“你怎么那么確定?”
顧嶼歪著頭,把臉靠近她說:“我就是確定。”
徐依然被他看得臉發(fā)燙,她轉(zhuǎn)過身往車?yán)镒撸骸疤淞耍乙剀嚴(yán)铩!?
顧嶼叫住她,徐依然回頭說:“干嘛?”
顧嶼說:“謝謝你今天幫我。”
徐依然笑了,她說:“不用謝,就當(dāng)是報你之前救我的恩了,現(xiàn)在我們扯平了。”
“還有,對不起。”
徐依然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商場的事,大度地擺擺手說:“原諒你了。”
顧嶼看了她幾秒,突然伸手幫她理了理被海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徐依然愣住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顧嶼自然地放下手,對她說:“不是冷了嗎?趕緊回車?yán)铩!?
……
回程,徐依然一路心神不寧,顧嶼倒是神態(tài)自若,到家后,還執(zhí)意讓她把車開回家,徐依然不肯,顧嶼說:“你先開著,你不是最近要去福利院嗎?到時候叫上我一起。”
徐依然點(diǎn)頭,那好吧。
突然她靈光一現(xiàn),她難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福利院,難道你就是那個‘我皮膚最好’?”
顧嶼拿著瓶子下了車,臨關(guān)車門前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臉,大言不慚地說:“難道我不是嗎?”
徐依然:“……下次我一定記得送你一套護(hù)膚品。”
顧嶼笑出聲,跟她擺擺手,目送她直到尾燈消失在夜幕中。
顧宅,顧朗在他的書房里抽煙,整個房間煙霧繚繞,他接到宋恒的電話,對方剛說完一句話便澆滅他今晚的期望,顧朗摔飛了煙灰缸,罵道:“這都能讓他躲了?你沒有腦子嗎?”
宋恒低聲辯解:“顧嶼陰差陽錯地沒喝,后來他有事先走了,但我保證他并不知情。”
顧朗左右活動了下肩膀,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等我通知。”他用力把煙頭在紅木書桌上碾熄,對著電話說:“如果你不想毀了前途的話,最好別跟我耍花樣。”
宋恒手攥得緊緊的,他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