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哥哥重重地推了她一下，“爹娘把你拉扯長大這么辛苦，你就不能知恩圖報嗎？現在進了周府，跟著他們一大家子吃香喝辣，就忘了本是吧？”

曉玲竟不知該說什么，他們對周府的認識就是極有錢的一戶人家，對待下人肯定不錯。

只是，仆人終究是仆人，對周家來說，自己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忘本？我何時忘過本？”最終，她的眼淚肆無忌憚地落下來，“你們的吃穿用度，哪一項不是靠我支撐，我每天起早貪黑，拼命賺錢給你們用，我自己的手里都舍不得留下一文錢，可是你們呢？你們回報我的是什么？是永無止境的欺榨！”

她真的很累，雖然不滿二十歲，可心中已經算是千瘡百孔，心智比一個七十歲的老人還要滄桑。

她并不是不舍得把所有的工錢獻給他們，真正令她傷心的是，得不到他們的半句認可，他們永遠只會更加貪婪。

“你放肆！”爹爹一巴掌打過來，曉玲癱軟在地上，伸手捧著臉，小聲抽泣。

娘親火上澆油，“活該！你這個沒良心的賠錢貨！贍養雙親本來就是該你做的事，你哥哥嫂子善良，一直照應著我們二老，要不是你的兄嫂，我和你爹早就死了！”

本該充滿人情味的地方，現在冷若冰霜。

不管如何努力，都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人的野心，果真會一點一點地慢慢膨脹。

“我倒情愿死的是我。”曉玲咬了咬唇，雙睫微垂。

人間，是活人的地獄，陰間，是死人的地獄。

“什么？你竟然想死？門都沒有！”嫂子對她吐著唾沫星子，“二老可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可別指望一死了之，如果你真的這樣做，那閻王爺都不會收你。”

四個人對付她一個，綽綽有余。

如此實力相差太大的場面，曉玲又哪里有贏的勝算。

“曉玲，聽母親的話，好好在周府做事。”娘親突然放低語氣， “另外，多和員外走動走動，說不定他會突然看上你，到那個時候，你就是周府的姨太太，咱們也能跟著沾光不是。”

曉玲覺得惡心至極，倒也不是說老爺惡心，而是娘親這樣的思想。

為了錢財，差點賣掉親生閨女。

只是，她想賣，老爺也未必會給她這個機會，因為老爺實在是太愛夫人，沒有任何人能夠撬動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

對老爺來說，夫人就是他的心，他的肝。

“娘，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我一直在盡心盡力讓你們過得更好，可是你們為人父母，怎么能這個樣子？我也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只因為是女孩子？就活該遭受輕視？不，這不公平。

“難道爹娘對你不好么？剛生下你的時候，還想把你扔了來著，可最終，我們不是照樣你，把你撫養成人？我和你爹不虧欠你什么，記住。”

這世上，就沒有不是的父母。

此話，不知情的人聽來，是覺得有點道理，可父母不拋棄她的真相，就是他們扔她的時候，恰好有一個捕快經過，這個捕快是一個精明的捕快，盡管夫妻倆一再強調孩子不是他們生的，他們只是碰巧路過這里，可捕快憑借敏銳的直覺，很快就勘破了孩子是他們骨肉的事實。

“是呀，你們是不虧欠我什么，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說完，曉玲沖出家里，跑了很遠的距離，站在一棵大樹下失聲痛哭。

哀莫大于心死，她心里由哀痛割下的傷口，該如何愈合？

突然，一條手絹出現在她的眼前，抬頭一看，竟然是映荷。

“你你怎么來了？”

曉玲吸了吸鼻子。

看到映荷的臉，她的腦海里霍然回憶起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身為你的姐姐，怎會拋下你獨自去嫁人？”

“傻妹妹，我們約定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怎么可以瞞著我？即使我不能同你分擔身體的苦楚，可還是能給你安慰的呀。”

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話，聽一輩子都不夠，人生還真是諷刺呵，到頭來，給予自己安慰的，不是所謂的親生兄長，而是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姐妹。

“只是擔心你而已，沒想到，我卻是來對了。”映荷將曉玲抱進懷里，輕聲開口：“你好好收拾一下心情，我馬上去替你報仇，讓你徹底擺脫這個牢籠。”

曉玲有點猶疑，“可是”

“你還在可是什么？非要被他們傷害得體無完膚才好么？”她親眼見到曉玲被欺負的那一幕，自己的心都快擰成一團。

本來當時就想沖進去的，無奈對方人多，自己可能不是對手，現在看到曉玲哭的梨花帶雨，她忍無可忍，不管是不是以卵擊石，她都要給曉玲自由。

那種家人，他們愛怎么死怎么死。

“母親十月懷胎，生下我挺不容易，你能不能”

“不能！”映荷拒絕商量，“你當她是娘，可她把你當成什么？只是當成搖錢樹而已，甚至還讓你主動去引誘老爺，呵呵，天底下竟有這樣的母親，該殺！”映荷現在不在周府，在外面，所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曉玲聽罷心里一驚，“你不會是要”

殺人？這樣好像不太好，更何況，自己無法面對親人死在面前。

“別想多，我還有分寸。”映荷替她抹去雙頰的眼淚，“哭夠了，咱們就殺回去，你辛辛苦苦這么久，以后的人生歲月，就為自己而活。”

主要是她的那家人太不講道理，喜歡咄咄逼人，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曉玲，憑什么他們好吃懶做，善良純潔的曉玲起早貪黑？

這件不平的事，她映荷還真就管定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曉玲的情緒漸漸好轉，已經和沒事人一樣，當然，可能是裝出來的，可不管是真是假，從她的臉上看不到愁容，這讓映荷很開心。

“狗男女，你們給我出來！”

屋里的曉玲他哥聽聞是陌生的女聲，連忙走到門前。

“你就是我妹妹的那個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