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戚和回過神來,只見皇嬸和落塵都定住了,不說一句話,一直擺著同一個姿勢。
戚和很納悶,試探地喚了聲:“皇嬸?”
上官婉不出聲。
戚和又扭頭喚了聲:“落塵?”
落塵不出聲。
她就更加納悶,好端端的,怎么兩個都不說話,也不動一下。
小腦袋瓜想了半天,才靈光一閃,“喔!你們是在玩游戲對不對?”
依舊無聲,戚和當是默認了。
所以,她也陪他們“玩游戲”,擺了個最簡單的姿勢,一直保持著。
鳳歸殿的宮人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盛景:皇后公主加一個太監,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很久。
后山竹林里,頗有風雨呼之即來的趨勢。
上官婉伸出纖纖玉指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長發,故作妖嬈狀。
聽狐族長輩說,這樣是狐貍精出場打架的傳統方式。
好的傳統,當然要傳承下去,沒毛病。
落塵也說出了道士捉妖的經典開場白:“妖怪,還不受死!”
這場斗爭持續的時間很短,因為某人學藝不精,自以為能夠獨當一面,其實,離最高境界差了十萬八千里。
上官婉飛升至一顆竹子的頂端,踩在上面,保持著開始時妖嬈的姿勢,輕聲細語:“小道士,還要繼續丟人現眼么?”
落塵恨恨:“你別得意!”
他相信邪不勝正,這個妖怪猖狂,也只是暫時的。不過,堂堂蜀山弟子,被一個狐妖羞辱,確實很傷面子。
上官婉愣住,這四個字,怎么那么熟悉?哦,想起來了,臭皇帝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四個字。
她頓了頓神,擺了擺衣袖,輕佻的口吻:“把法術練好了再來收我,不然,就是癡心妄想。”
剛才的打斗中,她已經是手下留情,不然,以這個小道士幾年的修為,對付她這個將近三百歲的狐妖,能安然活著,絕不可能。
至于為什么手下留情,因為她不愿殺人。
世人都道妖怪心狠手辣、殺人剖心、無惡不作,可是她不同,她想平平靜靜地活著,和姐姐一起,過美麗的狐生。
落塵快要氣厥,支撐他拜師學藝的收妖夢想,竟幾乎要被這只狐貍精粉碎。
但是,他豈能輕易放棄,蜀山的臉,他丟不起。
正要繼續與她惡斗,不料身體開始搖晃,體力不支。
上官婉撫掌,臉上笑容微斂,唏噓到:“快回你的身體里,以你的修為,再不回去會出大事。”
落塵氣得瑟瑟發抖,什么時候,他需要一個妖精來提醒?
還沒等落塵回一句嘴,上官婉展臂背身,離開此處。
鳳歸殿里,一位太監單膝倒地,嘴里吐出一口鮮血。
戚和大駭,連忙蹲下扶住他,關切地詢問:“你怎么了?”
落塵用手背擦了一記嘴角的血跡,垂眸淡淡地回答:“無事。”
這口血,不是因為受傷而嘔,而是被眼前這位正在看笑話的狐貍精氣的。
那廂的女子施施然坐下,慢悠悠地品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開口:“戚和,他身體好像不好,你先帶他去休息。”說完,覷了覷落塵的眼色,果然,青得如苦瓜一般。
戚和頷首,攙著落塵起身,向上官婉告別:“皇嬸,那我們先走了。”
妖怪沒收到,他自己的身體倒是垮了,衰。
上官婉放下茶碗,伸手撫額頭,意興闌珊,“好。”
待戚和兩人離開后,上官婉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眸中暗含擔憂之色。
找咸辰木本就困難,如今又多了個小道士,以后恐怕是難上加難。
那小道士雖然法力尚淺,不是自己的對手,可若是往后隔三差五地來騷擾自己,那豈不煩死?
要是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就好了,可偏偏她下不了殺手,他又是戚和的人,想把他趕走,可不容易。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是落塵最真實的體驗。
流芳殿內室的床上,某男躺著,享受公主殿下的專屬伺候。
“來,把這碗烏雞湯喝了,補血的。”戚和將勺子送至落塵的嘴邊。
普通的湯藥怎能治好他心里的創傷?除非是用那個妖精燉的湯。
不過,他也不好拂戚和的面子,便乖乖地張嘴咽下了。
一碗湯還沒喝完,流芳殿里陸陸續續進來一撥太醫。
“參見公主殿下。”太醫們跪下叩首行禮。
“免禮,快過來幫他看看。”戚和和聲吩咐,很少這樣認真并客氣。
太醫們暗忖既然公主把他們全部叫來,那病者肯定得了什么絕癥,一個個小心翼翼地過去把脈。
“怎么樣?”戚和面帶疑色。
首席太醫咽了咽口水,才悠悠作答:“回稟公主,他只是氣結攻心,無甚大礙。”
換句話說,就是很簡單地生氣了,僅此而已,卻把他們這一干正在太醫院做正事的太醫喚了過來,小題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