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白川晴面色平靜。
像是把所有情緒都埋藏在了心里,再也不會顯露出來。
司機帶著墨鏡,身穿西裝,體格健壯。
顯然他除了司機之外,還能兼任保鏢的職位。
沉默寡言。
并沒有和白川晴多說一句話。
只是沉默地坐在駕駛位上,正視前方,向著目的地前進。
他,僅僅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而已。
白川晴也樂于見到這種情況的出現。
他閉著雙眼,開始緩緩地理清自己的思路。
車窗之外,道路上并沒有多少車輛。
空曠的街道,不見行人。
在這個時間點,再加上這種整座城市中所彌散的緊張氣氛,人們早就待在家中,借此獲得幾分安全感。
倒是偶爾有刺耳的鳴笛聲傳來,閃動著的紅藍光在街道中穿行。
從它們響起的數量來看,現在的警視廳,恐怕也已經到了最大負荷的運載。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完全控制這事態嗎?‘八尺大人’,真的會有這么厲害?】
回想起當初所看到的那高峻美麗的身影,白川晴頗有些疑惑。
【真要說起來,她也不過只是一個都市怪談而已,為什么……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呢?】
白川晴皺著眉,只覺得怪異。
假如隨隨便便一個都市怪談,都能具備著令東京都嚴陣以待,甚至都處理不了的詭異能力的話。
那這個世界,怎么還會像表面上這么平靜?
難道不應該早就亂了套了嘛!
【而且,八尺大人,真的會對人類動手嗎?】
白川晴忽然想到了什么。
當初他面對著八尺大人疑似分身的存在時,好像……并沒有察覺到,類似于殺意的存在?
這或許和白川晴本身的特殊性有關。
但是白川晴總還是覺得,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
【可.....如果不是八尺女做的,兇手,又會是什么人呢?】
些微的寒意,從肌膚傳來。
白川晴睜開了雙眼。
身前,擋風玻璃外,依舊是被夜色所籠罩的道路。
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和剛才的畫面似乎一般無二。
車窗外的景色,也是如此。
一成不變。
這時路燈的光芒,仿佛更加黯淡。
霧。
起霧了。
降低了窗外畫面的可見度,車前的車燈,也無法驅散。
寒意,無聲滲透。
越發濃重。
連帶著那份霧氣一起,悄然地填充了車內的空間。
“嘶.....”
司機皺了皺眉......為什么,這么冷呢?
他下意識地想要按下車內空調的按鈕,只是稍一抬頭。
從后視鏡中,
司機愕然看見,
在那位被保護被運送的少年身旁,
端坐著.....
一個人影!
膚白勝雪,如同她身上的一襲白衣。
黑色的發絲,如同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身后和臉頰兩旁,細碎的發絲,投下了好看的陰影。
映照在那雪白甚至透明的臉龐上。
五官精致。
卻像是披上了一層迷霧,無法記得那究竟是怎樣的美麗。
如果僅僅是這樣,她或許只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然而她的頭,卻頂在了車廂的上壁。
就算如此,這其中的空間,對她而言似乎還是太小了些。
那雙極為修長的腿,無處安放。
【她是.....】
司機的心底,充斥著荒謬和詭異。
【可是,這怎么可能?】
過去三四十年以來的人生經歷告訴他,這一定是虛假的、不真實的,但是他眼前所浮現出的畫面,則是在告訴著他——八尺大人,真實存在!
司機下意識地就想掏出手機,想要把這情況匯報給西田惠美。
可是這時他才愕然察覺,那寒冷,早就侵入了他的身軀。
僵硬的身體,像是已經擺脫了他的控制。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女子伸出了自己的手。
輕柔地從少年的臉龐上拂過,類似于情人間的愛撫。
哪怕處在旁觀視角,司機也能看出,她對這英俊的少年,抱有著非同一般的情緒!
觸感冰涼。
卻沒有任何像是肌膚接觸時的柔軟,更多的,只有這如同冰山般的寒冷。
白川晴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
這距離他不會超過十公分的臉龐。
他認真地盯著對方的雙眼。
這雙眼睛的確很好看,像是盛著天上繁星。
在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某些隱藏在他身體內更深處的畫面。
無法用語言形容。
【的確,沒有殺意!
白川晴這時確認了這一點。
但是,有著某種.....
類似于渴求的情緒?
這份渴求,既是因為他的相貌,又或許是為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物質?
八尺女的分身再次開口。
“我們......”
比起上一次,這一次她的聲音,似乎更加清晰。
——不對,是她的整體,都更加凝實了!
白川晴猛然有所意識。
卻聽到她繼續說道。
“......是.....同......類......”
白川晴瞳孔縮緊,像是冥冥中抓住了什么。
只是現在還無法確定。
八尺女再次張開了雙臂,想要擁抱住相比她而言算是嬌小的少年。
只是在下一刻,濃郁的黑霧,在白川晴身邊形成了一張碩大無比的巨口。
竟是一口,直接將她全部吞沒!
而等到黑霧再次消散,原先的高峻美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前面!小心!”
白川晴開口對司機喝道。
聲音不算響,卻讓對方驟然回過神。
司機猛然看向前方,在他正前方,赫然有著一根路燈柱!
不會超過十五米!
在長期的本能加上生死危機,他的身體終于做出了反應。
用力踩下剎車,扭轉方向盤!
“嘎——”
輪胎摩擦的難聽聲音,凄厲地叫響。
轎車終于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險而又險地躲開了那路燈柱子。
“呼——呼——”
司機的心臟像是擂鼓般跳動著,難以平息。
粗重地呼吸著。
哪怕是他這樣的老司機,在面對這種狀況時,腎上腺激素也是幾乎飆升到了頂點。
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等到回過神來,他的背后,竟是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等等,八尺女.....】
只是這時候,他又忽然想到了那后視鏡中所看到的人影。
匆忙回過頭。
卻只看見,白川晴正老老實實地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
很是平靜地看著他。
而在他的身旁,哪里還有什么高挑的美人?
司機心底松了一口氣。
想著,那或許是他產生了幻覺了。
可是,這坐在后座上的少年,為什么.....
能這么冷靜呢?
那張好看且白皙的臉上,似乎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是那種冷靜的表情。
他難道.....
一點都不害怕的嗎?
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著。
一股無聲的寒意,流淌在司機的心底。
他眨了下眼,眼中的少年,似乎有一個瞬間,變成了某種詭異的模樣!
那雙幽深的眼睛,仿佛都能把他的靈魂吸引進去!
司機再也不敢多看。
立刻轉過頭,重新發動轎車。
哪怕剛才的八尺大人真的并不存在,這個好看的大男孩,也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
“荒川警部。”
看著剛從警車下走下的荒川零,警員行了一禮,直接開始匯報情況。
在這種時候,也沒有人會在意什么上司和下屬之間的禮節。
效率,就是生命!
“死者名為三田優樹,家住澀谷區荒井路12號,死亡時間預計半個小時之前,死亡地點距距離家庭住址400多米!
荒川零靜靜地聽著。
在聽到那“死亡時間半小時之前”的話語時。
本就陰沉的臉色,帶上了更加郁悶的神情。
——【該死!怎么又慢了一步!】
只是他也很清楚,在這種時候,不能給自己的手下再帶來什么負面的情緒。
這才強行控制住了他的表情。
“比較特殊的一點是,死者的人際交往極為單薄,已經將近有一個多月沒有出過門。”
警員繼續匯報著,語氣中隱約浮現出了些許興奮。
荒川零挑了挑眉,很快意識到了警員想要表達的含義。
“能夠查到,他最后一次接觸的人是誰了么!”
語氣有些急促。
在這段時間里,即便這樣類似的事件依舊有所發生。
但是警視廳方面,也絕不是飯桶,他們已經可以確定。
受害者生前,一定是接觸到了某些特定的人或者是事物。
而正是這些人或是事物,讓他們自主地來到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并且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已經找到了目標!死者在生前,只和幾個外賣員有所接觸,而其中一個外賣員,在今晚出現在這里!”
“基本已經可以確定嫌犯的身份!
警員的語氣里,帶著憤恨。
而東京警視廳所調用的整個東京的力量,也是絕對不容小覷的。
城市里的所有監控,都發揮了它們的作用。
幾乎所有的力量都被調動,就是為了在今晚,徹底解決這起事件!
“并且,已經準備實施抓捕!”
對于這種讓整個東京都如此動蕩不安的罪魁禍首,他又怎能不恨?
“好!
荒川零點頭,臉上終于帶上了幾分喜色。
在如此漫長的煎熬中,他似乎,終于看到了一線成功的曙光!
然而不知為何,看向那眼前的黑夜,
荒川零的心底,
莫名的,
有幾分不安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