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淡笑點頭,入了五月,太陽漸烈,走了一會兒腦門上居然出了密汗,入了陰涼的甬道,方覺的舒坦一些。
忽然一陣亂風(fēng)刮過來,柳絮愈過宮墻滿天飛舞,凌菲抬手遮眼,只聽“呼啦”一聲,上邊的幾份考卷給刮起,若雪片在她全身紛飛,落了滿地。
待風(fēng)停下,凌菲才抱著懷抱中的考卷,去揀散落到地下的。
有一份落的較遠(yuǎn),凌菲一路揀著考卷走向前,蹲下才要去揀,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清俊的長指捏起考卷,吹了下上邊的土,遞與凌菲,
“今天風(fēng)大,且要當(dāng)心。”
凌菲還半蹲著,瞧了瞧那個人姜黃色的衣袍,起身接過考卷,“師哥!”
這還是秋凌霄受傷醒來來二人頭一回單獨見面,斷壁下那一吻終究在凌菲的心里頭落了一個梗,凌菲本能的有一些回避,然秋凌霄又救她一回,二人之中的糾葛好像永遠(yuǎn)都這般不遠(yuǎn)不近的纏絡(luò)在一塊。
秋凌霄頭發(fā)所有束起,黑色寶冠綰住,滿身作工精美的紫色都指揮使官服,分毫不掩半分風(fēng)華,懶散中多了二分英氣,愈發(fā)俊挺,他桃花眼深長,在凌菲懷抱中大壘的考卷上淡掃,削唇輕微微一彎,
“小師妹身居高位,何須親身作這類跑腿的事兒?”
凌菲不以為意,
“旁人都忙活著,我剛好有空罷了。
對了……”凌菲聲音一頓,自懷抱中取出年玉娘要她轉(zhuǎn)交的香包,抬手遞過去,促狹的笑說,
“我們家玉娘佳人要我轉(zhuǎn)交于秋少爺,請秋少爺笑納!”
秋凌霄眼中升起的暖色還不及眼尾便又一點點的冷下去,取了香包提在手頭瞧了瞧,扯唇一笑,
“小師妹近來不是非常忙,何時又做起了紅娘的的差事兒。”
凌菲一聳肩頭,
“旁人的紅娘我可沒有興趣,可玉娘跟師哥的紅娘我還是非常樂意的!”
秋凌霄眼色兒微冷,唇角卻依然含二分淺笑,
“那師哥先謝過小師妹啦!”
“謝即使啦!不過香包都接了,師哥是否也回個信物表明一下心意,我回去也好向我們玉娘佳人交待。”
秋凌霄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目光幽邃,像是一直要看見她心底兒,
“我的心意,小師妹莫非不知?”
他口吻緩緩,表情一改往日的懶散,那般用心的望著她,凌菲不禁的呼息一滯,佯作輕松的道,
“不給即使了,香包已送,我也任務(wù)也完成了。
我還有事兒,師哥改日再談!”
講完抱著懷抱中的考卷,愈過秋凌霄繼續(xù)向前走。
“菲菲!”
秋凌霄忽然喚住她。
凌菲步子一頓,卻未轉(zhuǎn)頭,
“師哥還有事兒?”
秋凌霄聲音動聽低淳,帶著他慣有的淺笑,
“小師妹轉(zhuǎn)述年娘子,多謝她的美意,可本王心頭已有人,再容忍不了第二人,要她另尋良人吧,這個香包我收下了,算紀(jì)念,也是算一個了結(jié),更加不枉、小師妹轉(zhuǎn)交一回。”
凌菲怔怔的站那,甬道中的風(fēng)刮在身上,五月的天,居然仍舊還有一些寒涼,風(fēng)中柳絮若雪粒飛揚,刮在臉面上,輕輕的痛。
一會兒后,凌菲忽然轉(zhuǎn)頭,然甬道空空,背后空無身影。
直至凌菲也拐了彎不見,一處墻腳暗影中輕緩走出來兩道背影。
站背后的丫環(huán)琳兒困惑的望著凌菲遠(yuǎn)去的方位,聲音微冷,
“這個鄭大人不是跟太子爺交好,為何還是要私會秋世子?”
她是虞珠的貼身丫環(huán),每天隨著虞珠進出后宮,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兒,自然而然也知道太子爺給這個張員外郎吸引了去,心頭本即替虞珠不忿。
虞珠今天入宮去瞧望婉后,走至這兒碰巧遇見秋凌霄跟凌菲在談話,隔的遠(yuǎn),聽不清晰二人講了啥,只看見凌菲給了秋凌霄一個香包。
香包本是女人給男人的定情信物,小珰先前喜歡的人本即是秋凌霄,莫非一直舊情不忘,偷摸私會。
虞珠心神一凜,目光冷了二分,側(cè)頭問說,
“那個香包你可看清晰?”
“是,婢女已記下!”
琳兒忙垂頭應(yīng)道。
虞珠是洛陽第一才女,侍女自然也不俗,琳兒不僅通筆墨,更加精通刺繡,并且過目不忘,只須是她看過的花兒樣,一針不差的繡活來。
虞珠涼涼抬頭,
“繡一個同那香包一般的給我!”
“是,婢女明天便可交于小姐!”
虞珠微一點頭,不再久留,向著后宮的方位走去。
下午散朝歸家,年玉娘恰在檐下翹首以待,見凌菲回來,忙提裙子急步下了臺階,到了凌菲面前反倒扭捏起來,紅著臉問說,
“菲菲今天在宮中可見著秋少爺?”
頭上薔薇開的正盛,蔟蔟擁擁,花兒團秀美,明媚的春陽下,花季少女體態(tài)若柳,曼妙纖瘦,映著粉薔薇,人比花兒嬌,杏眼含羞帶怯,波光閃動,由于慌張,俏臉微紅,滿目期許。
凌菲想著秋凌霄的話,卻不管怎樣的講不出口,只淡笑點頭,
“見著了,香包、我也給了他。”
年玉娘瞬時一喜,
“小爺、小爺可收啦?”
凌菲猶疑一剎那,輕輕點頭。
年玉娘猛然攥住凌菲的胳膊,
“真真的?小爺收下啦?”
直至凌菲再一回確信點頭,年玉娘才放開她,滿臉歡喜的問說,
“小爺可講了啥?”
凌菲思考一會,不答反問說,
“玉娘,實際上以你的樣貌完全可以嫁一個一般人家的小爺為妻,一世一對人,豈非更加好?”
年玉娘笑意僵直在臉面上,
“菲菲啥意思?是不是小爺講了啥?”
“沒!”
凌菲眼波一轉(zhuǎn),搖首道,
“正由于他啥都未說,因此我才覺的他好像并沒有擱心頭,你也知道我?guī)煾纾瑦勰剿酥T多,他又歷來來者不拒,一個香包對他來說興許并沒有你想的那樣關(guān)鍵的意義。”
年玉娘垂頭淺淺的一笑,
“我也沒奢望一個香包就可以令小爺立馬把我接進府去,所有全都要緩緩來,他收下了香包,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么?”
她聲音頓了下,繼續(xù)道,
“跟了菲菲這樣長時間,我如今也明白了,一個人要堅韌執(zhí)拗,因此我可以緩緩等!”
至此,凌菲再無話可說,只拍了下她的肩頭,
“好,你心意堅定,我也不再多言,不管如何,我全都會幫你的!”
“是!”
年玉娘重重點頭,
“此生我非秋少爺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