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號,冷月無光,宮墻外蕭瑟冰寂,直至伯賞沖一幫人自花街面上消逝,譚經才起身,暗夜下,面顏,緊狠攥著馬繩,正預備上馬,忽然見一身影自墻腳向他招手。
譚經眉角一蹙,走向前,見是今天晚上去府中傳信那個人,看他過來,倉促的把一紙箋塞入他懷抱中,聲音低而急的道,
“婉嬪主子令卑職給你的!”
講完,足下一點,幾個縱躍入了宮墻。
譚經展開白紙,借著蒙眬的月光,但見上邊寫著幾個血字兒,
“大哥,為我的小孩兒復仇!”
信箋上血跡未干,淡微微的血膻彌散,墨跡潦草,每一處落筆全都是重重一頓,可見寫字之人心頭的恨意。
忽的把信箋攥緊,譚經面上一片陰鷙,起先伯賞沖不顧他的極力反對,執意令婉嬪入宮便是為令川后在后皇城中多一條左膀右胳膊。
現在又這樣相待!
伯賞沖,你欺人太甚!
凌菲站在宮墻中,懷抱中抱著雪貂,見二妮回來,把雪貂丟過去,伸著懶腰打了呵欠,模糊的道,
“收工,回去睡覺!”
鄭峰無可奈何的接過雪貂肥壯的身體,嘆聲道,
“公子,我給你喂了倆月的貂,又當父親又當娘,你總應當表示一下罷!”
凌菲瞠他一眼,咬牙蔑笑說,
“我沒有追究你把他賣給花樓的事兒已是法外開恩了,咋,要不咱好生清算清算?”
“的!當我沒有說!”
回了南城偏院兒,凌菲先洗涮了一通,才回寢房。
才一撩紗帳,立馬給一條胳膊圈住,而后給裹進一個暖熱的懷抱。
如三九寒天忽然泡入了熱泉,渾身的毛孔都舒坦開來,熟悉的檀香淡微旋繞,凌菲舒坦的長長一嘆。
男子幾下把她的小衣退下,避著她的脊背,把少女整個包在懷抱中,忽然攥住她的兩腳,蹙眉道,
“這樣涼?”
凌菲身型瘦削,兩腳卻飽潤,攥在手頭滑入凝脂,涼如寒玉,給男人暖熱的手心一燙,凌菲瞬時有一些窘迫,往回抽了抽,模糊的道,
“沒有事兒,片刻便好!”
男子不愿放,口吻也變的陰沉,
“今天晚上無須你去,熱鬧看夠啦?”
“我不止瞧了熱鬧,還給添了把柴!”
凌菲笑的嘚瑟,把令二妮扮成護衛引譚經來,跟傳遞血書的事兒講了一遍。
“我全都已部署安排好,今天譚經不去,明天也會知道。”
符重冷呵一聲,氣仍未消,有一些抑郁的發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類矛盾,不想困住她,不想要她感覺束縛,因此所有盡可能隨她所欲、要她折騰磋磨,然卻每回又碾轉難安,恨不能立馬把她拎回來,便這般抱在懷抱中才覺的安心。
他病了,非常不輕!
“從旁人口中知道又怎會有親眼看見他妹妹的血書來的震撼。”
凌菲頭往倒退了退,烏黑炯澈的眼球跟男人對望,
“王上一直沒有睡?”
符重不語,只令凌菲翻了身,解開她背脊上的紗布,五六日的工夫,外邊的血痂有的已開始脫落,浮露出里邊的肌膚,如若嬰孩初生。
凌菲擁給而坐,背對男人,感覺他指尖蘸了藥霜抹在背脊上,清清涼涼,卻帶起一片燙人的。
脊背輕輕一縮,男子的手瞬時停下,
“痛么?”
凌菲咬著唇,一聳肩頭,
“不痛,有些、癢。”
“這藥便是止癢的!”
“噢!”
凌菲訥訥閉了口。
似時間過了好久,符重才從新取起紗布,為她包扎,而后從新把她攬在懷抱中,手輕扶少女的秀發,合上眼輕聲道,
“睡罷。”
“恩!”
凌菲的確已困乏至極,模糊應了聲,便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睡的晚,起的卻非常早,不到辰時,凌菲便把二妮從提起來,帶著雪貂,去紹興王府中領了個差事兒。
川郴雖沒有當上皇太子,可到底也是川后的親生兒子,自然也不可以虧待了,因此封地是離北城近來最富庶的維郡。
然卻再富庶的地界也有窮人,何況本年春季大旱,到了夏季又遇見澇災,地中幾近粒米無收,原本是秋收后應當收的欠款跟地租,這眼看快到深冬了,還未收上來。
凌菲便攬了這樣個累心不討好的差事兒,去維郡給紹興王收租跟欠款去了。
租了一輛騾子車,二人一貂,仨人行便上路了。
凌菲把賬本翻了一遍,大概有10萬兩銀錢,到是個不算小的數目。
“公子”,在外趕車的鄭峰忽然叫了聲,曲著一根腿,倚著車門兒,偏著身體轉臉道,
“紹興王咋會這樣相信你?”
打從那日二妮跟他們相遇,一直沒有問過他們來大甌的目的,可二國交戰,一國的皇太子忽然易容喬裝到了另一個國的京師,還跟一個皇子有牽涉,不必想也知道他們目的不純。
二妮不問,凌菲也不解釋,仿佛已形成了一類相當的默契。
在凌菲瞧上去,二妮只須無礙礙他們,她便真真的當他以擱下前塵往事兒,僅是以一個一般的朋友的立場站在她身旁。
然卻她總隱約覺的二妮骨子深處對川帝跟川后的憎恨是一直存在的,因此好像也對凌菲他們作的事兒樂見其成。
擱下手頭的賬本,凌菲從兜兒里摸出一包瓜子,丟了一枚給雪貂,才冷呵一聲道,
“他哪兒是相信我,分明是心頭有忌憚!”
對符重的忌憚,因此對她也必得言聽計從!
忽然眼睛一轉,凌菲起身出了廂車跟二妮并肩坐在廂車前,笑吟吟的道,
“我說,你有沒想過也坐坐那個位置,本少可以幫你!”
鄭峰一張清癯的臉面上神情動都未動,
“謝了,沒有興趣!”
“那你對啥感興趣?”
凌菲歪斜的倚著車軾,見雪貂跳上肩頭,順帶又丟了一枚瓜子給他,
“要不給你介紹個娘子咋樣,你也老大不算小了,應當娶媳婦兒啦!”
凌菲聲音一落忽然記起了年玉娘,瞬時情緒高漲,二妮這人雖然瞧上去毛病多了些,可天性還是好的,倘要真可以把二人撮合,也是算美事兒一樁,也是算對的起年玉娘千里迢迢來和她一場。
獨特有人不領情,鄭峰上下把凌菲端詳一眼,一歪嘴兒,
“你這般的即使啦!”
“噯!咋講話呢!”
凌菲一耳刮子呼在他肩腦袋上,氣吁吁的道,
“本少咋啦?美貌端謹、智慧無兩,打著燈籠也是難找!”
“恩,瞎子摸黑,一抓一大把!”